刘畅无奈摊手，“你当我想啊，都说好了到时候你就撤回去，复议终止，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这案子报上去，就在市里头挂了号，年底是要写报告说明情况的，你撤回去了，案子都没了，我报告怎么写？就只能受理了，大不了调解阶段和解了呗，总之得有个结果。”
钟明华张口结舌。
好消息是案子有了关注，谁也不能再骚扰钟明华了，坏消息是关注度太大了，直接送市里头去了，现在只能把复议走到头了，中间的这两个月的时间，变数太多，原本的打算都要推翻重做，一切都变得不确定起来。
钟明华把事情跟冉晓晨说了，冉晓晨倒是很淡定。
“没关系，能从复议层面解决是最好的，就是怕开发区不配合，那就不好办了。”
跟冉晓晨通过话之后，钟明华心中有底，迅速将相关准备好，并且给开发区打了个电话，叫他们过来取通知。
谁知道那边接了电话之后，连着两天都没见人影，问就是有工作忙不开。
钟明华憋着火气，将答复通知直接用邮政快递给开发区邮寄了过去。
上午邮寄，下午邮递员就给钟明华打电话。
“他们那个小女孩，一听说是你们局的快递，就说不要，我给她放到桌子上，她连快递都没拆，直接扔碎纸机里头，把东西碎了，你要不就自己送一趟吧。”
钟明华挂了电话，一气之下又去借了个执法记录仪，重新出了一份通知，别着记录仪就去了开发区，闪烁着红光的记录仪终于让开发区服了，捏着鼻子一脸不乐意的收下了通知。
“十日内提交答复，我们会安排一次调解，你们做好相关准备。”
钟明华也冷着脸，把话交代完，就要走
背后倒是有人叫他，“你是不是钟明华？问你话呢！”
钟明华冷哼一声，权当没听见。
……
在僵持的氛围中，开发区硬生生拖到第十天才提交了一份全篇废话的答复意见。
刘畅扫了一眼就放下了，轻飘飘跟钟明华的说，“准备调解吧，你问问双方的调解意愿，双方都没意见就尽快开始。”
钟明华指指那份答复，“他们答复写成这样，还没提交什么证据材料，就这么算了？”
刘畅又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闻言凉凉道，“我们只是负责审查，并且根据双方提交的材料出具结果，那是他们自己提交的东西，当然由他们自己承担结果。”
钟明华大受慰藉，当天自愿多加了两个小时班。
案件受理半个月后，第一次调解开始了。
开发区负责人没有露面，由他们聘请的律师金利全程代理案件。不知道是不是钟明华过于敏感，他总觉得这个金利看他的眼神带着点情绪。
钟明华不以为意，匆匆下楼去接了冉晓晨和李焊上来，两边都到齐了之后，进调解室坐定，监控一开，调解正式开始。
接下来就是冗长的扯皮环节。
百无聊赖中，钟明华随手拿过一本资料翻看，在翻看双方资料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开发区的代理委托，注意到这个金律师来自城口县本土老牌律所众城，钟明华扫了一眼感觉有点眼熟，左思右想，忽然想到刘宇光的律师好像就叫众城。
钟明华诡异的瞄了一眼金利，手伸到兜里，悄地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当初跟刘宇光加的好友还在，朋友圈还没上锁，关键是，朋友圈置顶正是刘宇光跟金利的合照……配：师恩无价。
感情，还是师傅带徒弟的关系？
钟明华眼神古怪，扫过金利，金利察觉到了，神情不悦，笔尖顿在纸面上，发出“笃”的一声。
“……我方认为你局受理存在问题，该案明显已经超过了复议期限，为不应当受理的范畴，如果你局坚持要受理该案，我方将就受理的合法性问题提出诉讼。”
冉晓晨推推眼镜，针锋相对地提出，“该案不存在申请超期问题，因为拆迁补偿协议上没有列明申诉途径，是显著的要件缺失，同时也导致了我方的当事人并不知道可以通过复议来保障自己的权力，而未列明复议途径的行政行为，复议期限是自知道该途径之日起的一年，我方有充分证据表明，自当事人知道复议途径至今，不足一个月，远远没到一年的复议期限。建议您对照新复议法第二十条内容自行核实。”
金利被噎了一下，翻了翻手里略显陈旧的法条，冷哼一声，“我没有最新版本的法条，今天的调解就……”
“小钟。”
刘畅瞥了一眼钟明华，“去把咱们科室刚印出来的新复议法内容那两份过来，给金律师参考。”
金利深吸一口气，“要不还是……”
刘畅不容置疑地说，“时间就是生命啊，金律师，你先看，我们页面上已经将修订的内容给你标出来了，咱们边看边说。”
冉晓晨修养很好，撑着下颌平静地说，“毕竟我方还是希望可以调解，复议法的修订内容对你方来说影响不大，毕竟后边的责任条款改动不大。”
金利语气强硬，“我的委托人的态度也很明确了，拒绝调解，拒绝赔偿。赔偿款已经打入了被拆迁人的账户，钱都到账了，协议也已经完成了，再来说钱给少了，是毫无契约精神的行为！”
冉晓晨直视着金利，“当初这份协议签订的时候您在场么？”
“你什么意思？”金利皱着眉头。
“我想您应该是不在场的。”冉晓晨轻声说，“如果您在场，就不会这么自信地说协议已经成立了。”
金利脸色赤红，“请你就事论事，不要故弄玄虚！”
冉晓晨从申请下边拿出来一张李勇的照片，放到众人面前。
“这么明显的唐氏面容，还需要我多说什么么？李勇是一位智力障碍者！您也是一位老律师了，难道不知道，协议的签订人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这份协议自签订之日，就自始无效？”
听到这话，金利锐利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冉晓晨，“你说他是他就是，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