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
西郊宾馆的会议室里,主创坐了一屋子,中央有椭圆形大桌,许非、韩三坪、陈可新、港方鲁监制以及主要演员。
“昨天休息怎么样?”
“还好啊,就是京城有些干燥。”
“北方天气就这样的……我先介绍一下吧……”
许非指着两个人,道:“我们的摄影师吕乐,作品有《活着》《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另一位是他的助手,章黎。”
吕乐起身示意,陈可新也站了一下。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虽然口碑争议,技术水准还是很高的,获得了奥斯卡最佳摄影奖提名。
章黎就是那个摄影师兼导演,拍过《走向共和》,这会还很嫩。
“咚咚!”
会议已经开始十分钟了,忽然一阵敲门声,精神不振的大眼张戳在门口,随意笑道:“不好意思啊,昨天睡太晚。”
“坐吧,下次要守时。”鲁监制道。
“哈……”
大眼张找了个座位,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许老师视若无睹,笑道:“今天这种形式呢,大陆叫座谈会,香港有类似的准备么?”
“蛮少集中讨论,都是导演对演员,单独讲这样子。”
“嗯,我们上午主要讲对角色的理解,各自说各自的。大家一起研究这个人物的内心和行为逻辑,看看是否合理。”
许非十分客气,不抢权不抢话,说完留给陈可新。
导演刚来,也讲个入乡随俗,道:“在座都是有经验的演员,我也很想听一听,从葛尤先生开始吧。”
葛大爷从美国回来,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又留起了头发。
原版是穿军装,但他穿军装有点滑稽,定制了几身那年代的老款西装。王志闻可以抄起凳子砸张涵宇,他不行,风格全部转换。
“我演的是王田香,伪军特务处处长。我想表现出一种皮笑肉不笑,白面阎王的感觉。
他像一只发现猎物的秃鹫,秃鹫吃腐肉,但猎物还没死怎么办呢?他就盯着猎物,始终在一个角落观察、注视着你,希望你快点死。”
葛尤为找到美妙的比喻而骄傲,道:“王田香喜欢顾晓梦,整个过程,他都在担心对方,临刑前还想挽救。
甚至到最后,他极可能是故意打那两枪,成全顾晓梦。从这点讲,他内心有一块挺特殊的地方。
同时我细琢磨,又发现一点……你们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借武田的势,干掉自己平时看不顺眼的家伙?比如金生火。”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陈可新问。
“金生火胆小,怕受折磨开枪自杀。可他既然胆小,又怎么敢自杀呢?一定有个更强烈的冲突,比如跟王田香有矛盾,生怕落到他手里,还不如自杀。”
“可金生火跟司令沾亲带故,王田香故意弄死他,也没这个胆子。”付彪道。
“不是故意弄死,适当的制造一些不利局面就可以。结果他没想到,武田没有被授权,自己成了替罪羊。”姜闻道。
“……”
陈可新思考片刻,道:“逻辑上是通的,你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加一些细节。”
“好。”葛尤点点头。
“到我了,我不懂怎么分析,大家别见笑啊。”
付彪还摸出一个小本,像模像样道:“金生火是伪军剿匪总队军机处处长,靠裙带关系上去的。
胆小窝囊,没什么本事,只有一项。剧本提到他是法高手,能模仿别人字体。
我想既然是法高手,肯定是个读人。我呢念少,接到角色这半年没干别的,一是读,二是练字。
因为我这个长相吧,有时挺凶悍的。我就尽量变平和,然后自己加个小道具……”
付彪忽然取出一副眼镜,戴上道:“发型和妆再好好理理,我觉得还有点读人的气质。”
“哈哈哈!”
“像,蛮像的。”
“不错!”
张蔓玉和梁佳辉对视一眼,原来大陆演员都这么演戏的。哇,提前半年准备,在香港难以想象。
跟着辛白青,哆哆嗦嗦的开口:“我演白小年,司令侍从官,其实是个男宠,以前是昆曲名伶。
我也学了几个月的昆曲,不敢说怎么样,勉强能听吧。
这个角色我觉得很复杂,他是被金生火介绍给司令的,内心不愿意,但在乱世为求自保,又不得不委身于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