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怕什么?
孟老太爷看完信,良久未语。
孟远澹摩挲着信纸,慢吞吞道:“父亲,甜姐儿是真的长大了。”
孟老太爷有些失神。
是啊,是真的长大了。
枯江之前传消息回来说程蕴可能察觉到了什么,他并未当回事,可眼下这颗埋在程蕴身边的暗棋陡然暴露在了阳光下。
只是他十分不解,这颗棋一直以来藏的好好儿的,程蕴是怎么注意到的?
孟远澹看向孟老太爷:“父亲要应下吗?”
孟老太爷反问:“若是我不同意,这孩子会怎么做?”
孟远澹笑了笑:“甜姐儿挑明了她的身份,便是在告诉我们,若是父亲不同意,这颗棋子怕是不可能待在甜姐儿身边了。日后我们若是想再插棋子进去,并不容易。”
孟老太爷撇撇嘴,小声嘟囔:“这孩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孟远澹脸上的笑渐渐淡去:“父亲,枯江是我们的棋子,但甜姐儿不是,她不可能按照我们的想法去生活。”
孟老太爷微怔,程蕴的那句疑问又一次响起。
你到底在怕什么?
自从女儿去世,他便一直处在一种恐慌中,这孩子是他女儿留下来的唯一骨血,他害怕这孩子也会活不下去。于是一直以来,他谨小慎微诚惶诚恐,恨不得将这孩子藏到没有人的地方,好让她平平安安长大。
可他们都忘了,程蕴有她自己的思想,她不可能让他们一直去掌控她的人生。
早在程蕴一出生,他们便为她做了决定,只为保护好她,但却遗忘了最关键的,也就是程蕴的想法。
程蕴的一切都由他们来做了决定,她从小也像个听话的傀儡一般不哭不闹,但是孩子长大了,开始想要挣脱束缚在她身上的线,想要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这么做对她来说公平吗?他们给的这些东西又是她想要的吗?
孟老太爷第一次产生了疑问。
她说,我想为自己而活。
她说,我不想要这种桎梏。
但是生而为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桎梏。话说的容易,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不去在乎别人的目光和言语?
他的女儿是做到了,那么现在,这个孩子也要去走她母亲的路吗?
孟远澹看着老太爷花白的头发,有些无奈地叹息,老人家官场沉浮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偏偏碰上这种事却乱了手脚。
“父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不可能一直都护着甜姐儿。”
孟老太爷望向不远处高大茂密的树,明明此时正值春季,世间万物透着勃勃生机,可他却像是看到了树叶落光,只余下枯枝的萧瑟模样。
或许他真的是老了。
…
…
平乐郡主坐在建立在湖心的亭子里,这处亭子够大,四周原本是围了幔帐的,此时被人束起。
亭子里还坐着好几位姑娘,她们欢快活泼话很多,可说来说去都只是她们在说话,平乐郡主却很沉默。
姑娘们不以为意,郡主嘛,难免有些架子。
今儿个濮王府的赏花会,明面上是请这些他们这些公子姑娘来赏花,但王妃的用意是为了替平乐郡主挑一位夫婿,这种事她们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穿。
平乐郡主却并非故意拿乔,而是她心不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