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少夫人这些日子身子可好些了,妾要出门几日,总是放心不下。”
孟丽娘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两唇翕合,愣了会儿才道:“好一点了,这韦大夫还算是有些用。你去山中多带着衣裳,莫染了风寒。”
窈娘点了点头:“是,多谢少夫人关心。”
她知晓孟丽娘眼下是透支自己阳寿,又有补品吊着命,这才没有像当初林氏那般没多少日子就一命呜呼。
可……即使阎王要留孟丽娘的命,她也不会要阎王如愿。
该死的时辰一到,她必须死。
窈娘入梦时还带着着戾气,梦里沈谦见她眼中的晦暗,将她卧在自己怀中,搅着她的衣带问道:“有人惹你生气了?”
窈娘被他扰得颤,雪白的皓腕伸长轻推了他腰间道:“谁还能惹妾生气,妾只怪往日太心善了些。”
沈谦明白她这是说自己的嫡姐,又听窈娘说了要去报恩寺的事,唇往上勾了勾,他这模样让窈娘看着心里一酥。
明明是清冷的正人君子模样,却一身寝衣松松,手尖随意勾着自己的衣带,眼里带着倦怠的笑意,偏偏他散漫无心,既不主动过来,又不后退一步。
见窈娘眼眸带了些媚意,似嗔似羞的睨了自己一眼,沈谦再是故意也装不下去了……
虽是冬天,但忽然又是另一番天地。正如六月之时,和风细雨之中,粉荷初绽,莲尖轻颤。
山谷中,忽然骤雨击穿竹林,飞鸟时而轻缓时而急促地啼叫,雨落进了飞瀑之中,急湍浪遏,将石头缝里的苔藓冲进了河流之中。
翌日清早,窈娘起了大早,趁着晴朗天气,只带着鸳儿就出了府。
到府门口时,看到熟悉的人影打马而来,窈娘退到梁柱后,双手却紧紧揪着衣袖。
待到沈谦下了马,朝她走过来,问道:“这是要出去?”
窈娘仰头看着他时,分明从他的神色里瞧见了他是什么都知道,遂低头福身答道:“夫人让妾去报恩寺。”
“天寒地冻,倒是辛苦你一遭了。”
鸳儿见着青松在后头,笑着朝他看去,自从那次从柳月柔手里拿冰的事情后,每次鸳儿遇到青松都是欢天喜地的模样。
青松颔首示意后,慌忙转过身重新系了遍马当。
沈谦看着窈娘着急离开,侧过身道:“路上怕是不好走,我让青松送你过去。”
“不必如此麻烦……恕妾先行一步。”窈娘实在不敢与他在府门口多纠缠,低着头就要往前走去。
青松见沈谦扫过来的眼神,忙跟着上前去了马车,五牛见此只好将马缰递给他道:“麻烦小哥了。”
越是往山里走,天气就越寒冷,鸳儿见窈娘靠在马车里假寐,低声问道:“小娘,奴婢瞧着外头冷,不如把这汤婆子给青松大哥取暖用?”
窈娘方才就瞧见鸳儿脸上纠结,就知道她必然有话要讲,等着她开口,才笑着睁眼:“是我的错,还好你心细。”
青松耳聪目明,脸上有些发热,见身后的帘子探出了一个脑袋时,正色道:“我不冷,你好生进去坐着。”
见鸳儿脸上尴尬,又添了句:“路滑,腾不出手用。”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官道上,灰蓝顶的马车缓缓行驶,许是雪风吹来的缘故,青松脸上的红许久才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