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从下午飘起的小雨丝,延续到了晚上。雨虽然下的不大,但街道上的行人显然少了许多。
水根也是早已收摊离去。杨崇古站在水根鞋摊的位置,他的手中多了一把黑色的雨伞。
五月的第一天,沪市的梅雨季节算是正式开始了。
陈默群不是一个闲得蛋疼的人,他是沪市特务处的特务头子。
对于他安排的这种充满风险而又带来机遇的酒约,杨崇古自然喜欢。
而且喜欢在这湿漉漉的下雨天。因为,雨天会让人躲在家里,会隐藏很多痕迹。
一个行色匆匆的人力车夫,正拉着空车低头小跑着。杨崇古举起右手,向他招了招,喊道:“黄包车”。
人力车夫看清楚了杨崇古的位置后,加快脚步奔了过来。杨崇古钻进了人力车的遮雨棚里,收起雨伞,说道:“麦琪路,富贵酒店。”
“得嘞,先生您坐稳了,马上就到。”人力车夫调整了方向,欢快的脚步多了几分铜臭的味道。
很快,富贵酒店到了。人力车夫仰挺着收力,徐徐收住了脚步,稳稳放下车把后,转身朝车内笑道:“先生,到了。”
杨崇古下了车,撑开雨伞,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法币递给车夫,说道:“不用找了。”
钱给多了,足够自己来回跑两趟的脚力钱,车夫眉开眼笑地作揖道:“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感谢完,车夫拉起人力车向不远处的另一个招手的顾客卖力地跑去。
借着雨伞的掩护,杨崇古的视线缓缓地扫视着眼前的周遭情况。
酒店门前的两个烟贩,貌似心不在焉。有路人朝他们走了过去,是买烟的。他们的视线并没有迎合上去,却警惕地打量着不远处的几个隐蔽位置。
杨崇古来了兴趣,眼睛盯在了他们的身上。
粗布粗衣,戴着破旧的瓜皮帽。但,沾满泥水的皮鞋出卖了他们的身份。特别是腰间的一处,鼓囊囊的凸起,那是枪把子的倔强。
杨崇古明白了他们的来路。
他们是扮成烟贩保护陈默群安全的特务。他们时而盯望的暗处,也应该藏有特务。一明一暗,形成了犄角之势。
杨崇古摸向口袋中的烟盒,空的。
“伙计,来一包香烟。”杨崇古向其中的一个特务笑道。
“哎,来了。”这个特务笑眯眯地小跑到杨崇古的面前站定,指着木盒子里的各种香烟,问道:“先生是要买烟吗?”
“是啊。”杨崇古低着头,伸出手在各种香烟盒上缓缓地划过,犹豫不决。
“先生,你看中哪一种随便取,价格呢我给你便宜。”这个特务瞟了一眼杨崇古,视线随即转向了街道对面的一栋大楼上。
杨崇古拿了一包“三炮台”,正要开口问多少钱,却发现了这个特务又望向了另一处。
循着特务的视线瞟去,对面大楼四楼一个房间的窗户敞开着,而其他的窗户却是关的死死的,房间里黑乎乎的一片,一个忽明忽暗的小红点定格在窗户的后面。
杨崇古眯起眼睛,极目望去,一个黑影吸着香烟,若隐若现。再看窗台,一支狙击步枪横亘其上,露出黑洞洞的枪口。而这个枪口正对着酒店的大门。
杨崇古心里一惊,急忙收回目光,举起手中的香烟问道:“这包烟多少钱?”
特务转过脸,望了一眼三炮台,随口答道:“一元法币。”
一元法币?正常的价格都是3角5分钱的,杨崇古经常买,心里最清楚。
不过,他并没有还价,直接就付了一元法币,然后笑道:“谢谢,真便宜。”
酒店二楼,靠街道的一个雅间,胡道义透过窗户看到了杨崇古的身影。
他扭头说道:“站长,杨崇古来了。”
陈默群举手朝站在门口的李成田说道:“安排上菜。”
“是。”李成田匆匆奔向二楼的柜台。
“先生,这边请。”杨崇古步入酒店大厅,正欲询问包间的去处,楼梯口处的店小二连忙上前指引。
陈默群起身,迈向房门方向,缓步等待,胡道义则紧闭窗帘,随后亦立于他之后。
店小二前行引导,瞬间杨崇古抵达二楼雅间门前。
“杨探长,陈某有失远迎,还望见谅。”陈默群双手抱拳,热情地招呼道。
胡道义同样也是在后面拱手,脸上露着笑容。
“是崇古来晚了,有劳陈局长、胡队长久候。”杨崇古放下雨伞,也拱手回了礼数。
很快,李成田也回到了雅间,身后跟着一个端着食盒的伙计上来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