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宋氏为抗衡林娴霜而精心布局的一枚棋子,春桃不仅对宋氏忠心耿耿,行事更是慎之又慎。
宋氏对此知恩图报,故而在物质上从不亏待她。
玉竹园内,无论是日常的饮食起居,还是房间的装潢布置,均体现出上流社会的优雅与讲究。
此刻,仆人们正忙碌着替换原本的粉紫色帷幔,换上代表哀悼的白纱,整个房间逐渐被一层沉重的氛围笼罩。
目睹此景,宋氏心中了然,暗自思量:原来如此……即便沈缜因中风而卧病在床,意识却是清醒的。
面对这等庄重肃穆的场面,他又岂能不生疑惑?除非是侯府中有至亲离世,否则哪会有如此隆重的布置?
沈缜的身体状况日薄西山,而比虚弱的躯壳更令他焦虑不安的是心中那份未竟的忧虑。
此刻,他躺在床上,口中含糊不清地咕哝着,似乎在与内心的不安对话。
突然,房门开启,宋氏带着沈婧清步入,他的目光刹那间凝聚,那半抬起的手悬在空中,嘴角的歪斜因震惊而不自觉地下垂。
宋氏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微笑,料定沈缜心中定是以为自己已撒手人寰,方有此番丧礼的准备。
“瞧见我,侯爷似乎并不怎么高兴嘛?”
宋氏款款坐在床沿,姿态从容。
沈婧清则静立于母亲一侧,以冷峻的目光见证着这一幕教育父亲的场景,心中五味杂陈。
春桃则机敏地将一众仆人打发走,独自立于门边,默默守护。
沈缜愤怒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宋氏,满是不甘与怨恨。
在这长期卧榻的日子里,他对家族中的种种纷争已是洞若观火。
沈玥珠自幼便不够聪慧,言行冲动不加思索,并不出奇。
然而,与高伟私下和离这等大胆之举,若无外力推波助澜,凭她一人恐怕难以下此决心。
毕竟,沈缜曾多次对她恶语相向,沈玥珠又怎会不知惧怕?在沈缜看来,背后策划这一切的,除却宋氏,再无他人。
更不用提这场突如其来的中风,以及春桃的微妙举动,沈缜虽困于病榻,但也渐渐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所有线索似乎都指向了宋氏的精密布局。
只可惜,病魔缠身的他即便心中雪亮,也难以有所作为。
若是怒火能化为实体,此刻的宋氏恐怕早已遍体鳞伤。
宋氏再次轻叹,柔荑轻拂,替沈缜整理了一下被褥的皱褶,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决绝:“老夫人已驾鹤西去,还请侯爷节哀顺变。”
闻言,沈缜的眼眸蓦地圆睁,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喘息声,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击垮。
“别急,慢慢来。”
宋氏递过一杯温水,细心地舀起一勺,缓缓送入沈缜的口中,企图缓解他的情绪:“老夫人年岁已高,加之近日地震造成的惊吓,这样的结局也是人力无法逆转的。”
然而,沈缜因突如其来的水润而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显得异常脆弱。
宋氏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无奈,缓缓说道:“倒也不至于因此丧命,毕竟人心难测,世事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