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妈妈的细致嘱咐,爸爸的关爱往往为更简单物质的形式。
一笔金额不小的转账。
云瓷提醒爸爸生活费已经给过了,他却不在意,回复说这些就当零花钱。去了多认识新朋友,无聊就出去玩,想要什么就买,别委屈自己。
金钱虽俗,但代表爸爸深切的爱意。
云瓷发了比心心的表情包,收下快乐零花钱。
木桌上的茶壶发出轻微滴的一声,沸水渐渐安静下来。
云瓷瞥了眼搁在一旁许久的行李箱,突然注意到滚轮旁堆积起一滩水痕。
从室外带进来的。
她抽了几张纸巾,蹲下身擦干净。
箱子放这儿不方便,还是尽快找个房间,也好收拾收拾行李。
但秦阿姨回房工作了,厨房那边的陈婶也在忙...云瓷正想着房间的事要不待会儿再问,忽听见下楼的脚步声。
她以为是蒋柏杨换好衣服下来了,一边把纸团扔进茶桌下的垃圾桶,一边开口:“蒋柏杨,你能带我去看看房间吗?我想把东西收拾一下。”
隔着屏风,她半晌没听见回应。
“蒋柏杨?”
云瓷觉得奇怪,转身走几小步,从屏风边探出个头。
“你怎么不说话”这几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在看到楼梯口立着的那位男人时,茫然了一瞬,忘了说话。
哪里是蒋柏杨,视野里,那位素不相识的年轻男人身着烟灰色衬衫,挽起一小截衣袖的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在古色古香的老宅里,他身姿落拓,气质疏淡,像水墨画里高巅之上的劲松。
云瓷微微愣神。
她有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不然怎么会前一刻视线里还映着这道紫檀边嵌屏风上“三山半落青天外”的山水景图,再眨眼,幽山里隐居的陌上公子就跃然浮现在眼前。
从窄腰长腿往上,一张骨相优越的侧脸,五官深峻沉静,在那双清润的眼望过来时,云瓷毫无防备,恍若跌入山涧的泉水。
泉水似初融的雪,淌过心间,心弦微颤。
男人似乎也没料到楼下突然出现一个女孩儿,脚步一顿,目光轻轻落到她身上,面色淡然依旧。
云瓷一直觉得,四目相对会产生一种微妙的对峙感,而此刻因为莫名加快的心跳,她轻易落了下风。
“那个,我...”她声音几分细弱,心头飘过一丝淡淡的尴尬,“我刚才在找蒋柏杨。”
“你在叫我?”
楼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几秒后蒋柏杨下来了,“在房间没注意,我刚出来才听见你说话...咦,小叔?”
蒋柏杨在蒋屿渡身边停下,语气几分跃然,“你时差倒好了?我以为你还要再睡会儿呢。”
为置办纽约的麻烦事,蒋屿渡在那边待了足足一周,昨日凌晨回的京市,与大哥蒋叙庚说了基本情况后已是深夜。今上午又去集团开了会,回来后在房里睡了几小时。
蒋柏杨先前怕打扰小叔休息,这会儿很想与他说说话,刚开口,反应过来云瓷还站在旁边,“哦小叔,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云瓷,之前和你提到过的,我那远在南州的死党。她大学考来京市了,和我一样都是师大。”
蒋柏杨招手,云瓷挪步过去。
“云瓷,这是我爸的亲弟,你跟我一起叫小叔就行。”
哦,她想起来了,好像是听说过蒋叔叔有个弟弟。
只是没想到这么年轻。
云瓷回过神,仰头望向蒋屿渡,浅浅一笑,态度礼礼貌貌,“小叔你好,我是云瓷。”
“初来乍到,叨扰了。”
蒋屿渡淡淡垂眸,见女孩儿杏眼微弯,下眼睑浮出两道生动的卧蚕。
“客气,蒋云两家交好多年,理应互相照拂,”他嗓音低缓温润,又掺一丝清冽,“有什么需要尽管讲,不用见外。”
云瓷点了点头,轻声应好。
蒋柏杨许久没见小叔了,脸上的高兴藏也藏不住,“小叔你这次去纽约见到爷爷了吗?他同意你以后留在京市这边了吧?”
蒋柏杨还接着问你看到二堂叔家那败家儿子了吗?订婚前夕跑去瑞士滑雪把腿给摔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不知他订婚礼上绑着石膏的模样多好笑,难怪二堂叔生气,真给咱蒋家丢脸。
小侄子因着这看人热闹的性子,稍显聒噪。蒋屿渡简单几句满足了他的八卦之心,不紧不慢扫了眼四周,“你妈妈出去了?”
“没,在开会,”老宅房间多,属于秦影兰的房在一楼,蒋柏杨伸手指了指关着的门,“在里面呢,你找她要说什么事啊,能先说给我听听不?”
正说着,房门从里面打开,秦影兰一出来便看见客厅里的三人,“都在啊,屿渡你下来了?怎么不再多休息会儿?”
“时间差不多了,”蒋屿渡说,“和嫂子打声招呼,我先回市区了。”
“现在就走?”秦影兰惊讶,挽留道:“急什么啊,你哥马上就回来了。今天还来了位小客人呢,一块儿吃了饭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