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带着一点属于妖魔的独特磁性,但绝不是袁香儿想象中的那种稚嫩童音,它交织了少年的青涩和成年的冷傲,清冽而低沉,阴郁又张狂。
袁香儿收回自己手,她这才意识到这只小狼妖并不像外形展现出来的那样幼小,这副幼狼的模样,说不定只是他重伤之后为了减少灵力的消耗对自己进行的保护措施。
许多大妖,来到灵气稀薄的人间界之后,为了减少灵力的消耗,不会再保持巨大的兽形,而是选择将自己的体型大幅度减少。甚至会下意识地化为人形,或者半妖形态,只因人体内自有小周天,灵力在期中运转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最为省力,适合在这个灵力匮乏的世间活动。
意识到这一点后,袁香儿有些不好意思继续欺负这只“成年”狼了。
“原来你会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无耻又卑鄙的人族,我绝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你肯定是没有名字吧?那不要紧,我可以给你取一个名字。”袁香儿想了一下,“就叫小白好了,诺,和家里的小黑正好一对。我以后就叫你小白行吗?”
“不喜欢?那换成毛毛行吗……或者旺财?就这么说好了,以后都叫你旺财。”
在袁香儿起了七八个自己觉得不错,实际却十分不靠谱的名字后,那道低低的声音不甘地响起,
“南河。”
“你说什么?啊,你是说你的名字叫南河?”袁香儿笑了,“还挺好听的,那以后就叫你小南了。”
袁香儿不再搭理南河那几乎能吃人的眼神,拿起剃刀,小心地把他腹部伤口附近软绵的短毛剃干净,轻轻敷上特制的伤药,再按上透气的纱布,最后一圈圈地包扎起来。
处理完伤口,又打来温水,一点点梳开洗净那些因为血水泥污凝固而虬结在一起的毛发。温热的毛巾仔细擦拭了耳后,脖颈,尾巴根处……清理过每一寸角落。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袁香儿突然有些恍惚,场景和时空恍然是那样似曾相识,她想起了自己幼年时期也曾养过一只这样的小狗。
那本来只是一只路边的流浪狗,浑身脏兮兮的,是自己亲自从路边拧回家家,亲手在洗手间将那只小狗一点点的洗干净。
刚到家里的时候它十分暴躁而不好接近,对自己的亲近充满抗拒,但后来却成为了自己童年时期最为亲密的伙伴,陪伴着自己度过了孤独而寂寞的岁月。袁香儿叹息一声,不知道自己在那个世界死后,还有没有人照顾她养在家中的那些小动物们。
洗了好几盆的水,南河的毛发才露出了本来的颜色,竟然是一种十分漂亮的银白色。
原来是一只十分罕见银狼,可惜的是此时那些银色发毛,因为湿透了水,变得一簇簇地凝结在一起,露出肌肤和那骨瘦嶙峋的身躯。
南河已经不再挣扎,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耳朵低低地垂着,喉咙里也不再发出声音,视线死死地盯着墙角,眼眸中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
袁香儿松开禁制,那只湿漉漉的小狼就一声不吭地慢慢蜷缩起身体,尾巴圈了上来,自己把脑袋埋进去,似乎委屈得不行。袁香儿把他软绵绵的身体抱起来,给他换了一块干净的垫子,摸摸他的脑袋,盘腿坐在他的身边开始念诵起能够促进外伤愈合的金镞召神咒。
“羌除余晦,太玄真光,妙音普照,渡我苦厄……”
每念一句箴言,袁香儿就轻轻晃一下握在手里的帝钟,帝钟发出了叮铃铃的清脆声响。
那些带着奇特韵律的咒言,伴随着沁人心肺的钟声,盘旋反复萦绕在阵法四周。
身负重伤却一直死死支撑的小狼,终于在这样的唱音中一点点合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