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婠和林彦的婚期,定在六月。
这是爹爹找人看了许久的黄历,和林彦一起商议出来的结果。
同林彦商议婚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倒不是林彦挑剔多事,实则他眼睛不能事务,看不到黄历。
但商量婚期这件事,林彦并不想错过。
林婠便也一同作陪,听风水先生算日子。
风水先生说的玄乎其玄,林婠听不太懂,林彦也是一样,可为了林彦,林婠还是问了许多问题。
就差将黄历一字一句的描述清楚。
那些日子里,林婠虽然有些头疼,可心中是欢愉的,未婚夫如此看重他们的婚事,还有什么是比这个还值得高兴的?
林彦家道中落,家中已经没有什么亲人,林婠是他的救命恩人,初遇的时候,林彦昏迷在路旁,伤势极重。
林婠见他一身的生装扮,便动了恻隐之心将人带回家。
大夫瞧过以后说这些都是刀伤。
林彦昏迷不醒,林婠心惊胆颤,生怕救了什么不该救的人,客房外头院里院外都有护院把守。
林婠在心中暗暗的做好了打算,等人醒过来若他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就押了人去报官。
她担心忐忑许久,好在林彦并不是什么坏人。
他会受伤不过是遭遇了山匪抢劫,匪徒担心事情败露,便要杀林彦灭口。
林婠看着林彦那双无神的眼睛陷入了沉思。
那是她第一次深刻理解什么是无妄之灾。
而后,便是现在。
无妄之灾仿佛一直纠缠着林彦,像一道沉重的影子一直跟着他。
林彦家中没有别的人,丧事都事由李贵一手操办,林婠不顾李贵的劝阻换上了丧服,李贵的眼中满是不赞同。
林婠明白李叔的心思,可这件事又哪里是不穿丧服就可以掩盖的了?
她和林彦虽尚未成亲,可已经定亲,喜帖都发了出去,如今未婚夫身死魂销,林婠几乎都能够预料到,她会遭受怎样的指点。
“这件事瞒不住的。”林婠自然明白李贵说的是什么意思,一想到那些事,她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庞变得愈发苍白。
秋双和秋芙两个一脸紧张的看向她,都想要劝一劝她。
但林婠实在无暇去考虑那些。
她让李叔带人去雇车,请上镖师去扬州走一趟,银两不是问题,务必要保证安全。
李贵心有所感,皱了皱眉头,“姑娘,您是打算?”
“爹爹不日就能够出狱,到时候我亲自去接上爹爹。”林婠看着棺木,喃喃的低语,“届时,我们就回家。”
“回扬州去。”
“姑娘?这怎么成?不若等东家出狱之后,再做打算。”李贵一开始想着死者为大,便为林公子置办了寿材,如今冷静下来才惊觉事情很是不妥。
姑娘尚未成亲就死了未婚夫,回到扬州之后,恐怕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望门寡这三个字,会跟着她一辈子。
不明真相的人都会觉得是林婠命硬,克夫。
“李叔,彦他去的太急了,这一路走的必然辛苦,要好好的送他才是。”
“他在金陵无亲无故,我如今连妥善的身后事都不能替他操办,如何能将他一人留在里?”林婠根本舍不得。
李贵拗不过林婠,只能照着她的意思去办,李婶看着她欲言又止,却到底不敢僭越。
李贵是林弘义的账房,李婶是林绾的乳母。
虽和东家父女俩关系密切,可毕竟不是亲眷,有些话也根本说不得。
棺木前头上了长明灯,林婠跪坐在一旁折纸元宝,丧服最终没有穿到她的身上,一行人全部换上了素服。
义庄不是什么能够停灵的好地方,但时间紧迫能找到一个落脚地,林婠已经不去奢求别的事。
她安安静静的折着纸元宝,根本就没有停歇过,手指渐渐地变得麻木起来。
秋双和秋芙让她歇一歇,可林婠却摇头,“你们俩把这些放到外头去烧了。”
秋双和秋芙自然明白林婠的意思,不曾反对。
林婠见她们出门去连头也没有抬起,只是淡声吩咐她们多备一些。
两人低低的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