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十分丰富,除了临安当地的特色菜品,姜国使团里的厨子也做了好些上京的菜。不过王熠并不耐烦宴桌上的气氛,没得出了宫还这般束缚。用了一会儿膳,在她略作暗示后,秋迟很快就懂了意图,寻了借口让人将女眷们的案桌都搬到里间去了,与男子分隔开来。
“我倒不是顾着什么男女大防,只是咱们女儿家在一起终究自在些,说些女儿家的话也好。”王熠笑道。
秋迟端着酒杯,“妾身敬皇后娘娘,您这话说到我心坎了,我也是个不喜爱规矩束缚的。”
王熠受了她的敬酒,看着她笑,“听闻夫人曾在姜国边塞行医多年,见过那等壮阔的大漠风光。咱们这些人里,就数你见识最多,也最有本事。”
“皇后娘娘见笑了。在座的姐姐妹妹,都是女中豪杰。”秋迟道。
“那可不,”李沅沅掩嘴轻笑,“别说陆夫人,就是璃姐姐那也是厉害的。去年上京大雪,她与世子一起,将我那贪玩的夫君按在雪地里好一顿收拾,给我看呆了。”
阿璃笑着摇摇头,没说话,略略转头,却对上白萱一双好奇的眼眸,不住打量她。
王熠瞧见了,立即道:“我这萱妹妹原也是个活泼有趣的,可近些年被家里约束得紧,越发拘着做淑女,好生无趣。”
白萱立马站起来,撇撇嘴,“皇后娘娘惯会取笑臣女。”
“坐下,坐下,”王熠摆摆手,“都是自家姐妹,叫你别拘着了。且自罚一杯。”
白萱只好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沅沅接过话头,“嫂嫂还说呢!萱妹妹已经算很好了。我住在别院这些时日,瞧着倒是萱妹妹往来得多,沈家二妹妹和三妹妹,还有周家那几个妹妹,许是被家里约束得紧,还不如在宫里往来得多。到底是萱妹妹更得家里疼爱。”
“父亲母亲嫌我是野丫头,不耐烦管我罢了。”白萱讪讪道。
秋迟见她年纪小脸皮薄,有意为她解围,端着酒杯笑起来,“说起来我也是野丫头一个,从小跟着父亲在边塞军中长大,无拘无束惯了。要是叫我五天不出门,怕是我要上房揭瓦了。”
众人见她说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终于放下了拘束。
阿璃笑着笑着,忽然想到了秀秀。她跟着姑姑长大,虽然姑姑不曾于吃穿上短着她,但必定不如白萱等人养尊处优。然而秀秀的日子看起来那般无忧无虑,仿佛永远不会为未来发愁。也不知她如今在哪里,更不知她的来历。
陆侯倒是帮她一直在留意秀秀的踪迹。可这里毕竟不是姜国,陆侯无法为了一个小丫头动用太多力量,一个弄不好反而惹来怀疑。
“说起来,我们这些人中,就只剩璃妹妹和萱妹妹尚未婚嫁了。”王熠面带笑容,看向二人。
阿璃忽听她提起自己,便是一愣,不知该如何回话。
秋迟神情愉悦,轻拍了下手,“阿璃与世子是已经有了婚约的,咱们回去后可就要备着出嫁之事了。”
“这事我已经听母后说了,连同贺礼都准备上了。”王熠笑嘻嘻去看阿璃,却看见她神情略略暗淡,心下便是一沉。
李沅沅没看见阿璃的异常,只拿话去逗,“不知皇嫂为阿璃准备了什么贺礼呢?可别太小气。”
王熠斜睨着李沅沅,“小气?你出嫁时,我送出的哪样不是好的,就是你亲哥哥也未必有我的好?如今便要翻脸不认人了?”
李沅沅嘻嘻笑着,“好啦,我知道皇嫂心疼我,这不是提前替阿璃问问嘛。”
阿璃脸微红,勉强笑了笑,“快别说我了。还是说说萱妹妹吧,不知妹妹可许了人家?”
白萱羞红了脸,小声答道,“还不曾。”
阿璃忽然想起方才亭中王熠说过的话,心中不免好奇,偷偷去看王熠,只见她神色如常,也并未接过这个话头说什么,想来是沉住了气不想立即为白萱牵线搭桥。
“世界之大,好儿郎多得是。以妹妹的才貌,自然是随便挑了。妹妹不必着急,夫君是一辈子的,定要细细了解过才好。”秋迟笑语盈盈。
白萱站起来盈盈一拜,“秋迟姐姐的话我记住了,多谢姐姐。”
*
午膳后,皇后便回宫去了,白萱自然也跟着告辞。
别院暂时又恢复了宁静。秋迟忍着困意,拉着阿璃关心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我瞧着似乎气色不大好,仿佛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她伸手往阿璃手腕上号脉,“唔,略略有些心浮,许是没休息好的缘故。”她不放心地继续问道,“是不是皇后跟你说了什么?”
“嗯,她是说了不少。”阿璃向她转述了王熠的那些话,“她想通了,要有个孩子,让你帮她调理。”
“哦。”秋迟撇撇嘴,“就这事?”她仍然狐疑地看着阿璃。
阿璃垂了垂眼,“我一直在想章宁解毒的事。”
秋迟恍然大悟,“别担心,明日就能一试了,这次准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