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既然父皇已经知晓,那必然有所安排。咱们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出使越国一事。”祈珺淡淡道。
陆重明点点头,“殿下放心,一应事宜已经安排妥当。等两日后,越国使臣到达浔阳,就可以一起出发。”
祈珺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笑道,“有你和表哥带我去,我自然十分放心。更何况如今陆夫人也到了,她医术高明,想必不会让我再中一次毒了。”
陆重明神情严肃:“微臣夫妻定当尽心竭力,护卫殿下周全。”
祈珺含笑道:“话说回来,浔阳乃是陆夫人母亲的娘家。而陆夫人和钟先生于我有莫大的恩惠。我在浔阳这么些日子,该去拜访才是。”
他不等陆重明推辞,“烦请侯爷代为安排吧,我要设宴款待他们。”
*
秋迟母亲姓周,在当地算不上大族,人口并不复杂,在浔阳口碑甚好。
晚宴安排得既低调又热闹。阿璃作为钟太医名义上的侄女,秋迟名义上的远方堂姐,自然也要出席。
周家来了族里的父辈叔伯,与祈珺、陆重明、章宁等人觥筹交错,相谈甚欢。考虑到秋迟是女子,周家自然也派了女眷前来,与秋迟和阿璃闲话家常。
虽然是五皇子的名义款待,但宴席的氛围并不隆重肃然。酒过三巡,众人聊天逐渐放开。
聊天内容自然不会严肃,都以轻松为主。女眷们谈论着时兴事物,比较上京和浔阳的不同。成婚的媳妇们还偷偷给秋迟传授驭夫管家之术。
阿璃爱极了这样的氛围。好像这真的是她的家族一般,她没有孤苦无依,家族里也没有勾心斗角。恍然间,她想起自己在浔阳还有一间小院。若是以后真的能在浔阳住下,与这样的亲朋好友往来,不失为人生的美好。
心情愉悦下,阿璃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女眷们向她敬酒也来者不拒,甚至还主动帮秋迟挡酒。喝得天昏地暗,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回到宅院的房间。
宿醉醒来,阿璃仍觉得头昏脑胀。宴席用的酒自然是极好的酒,不会让人太难受。不过再好也是酒,喝了那么多,还是需要时间来消化。
小涟一直守护在醉酒的阿璃身边。见她醒了,立即端来一大碗温水让她先喝下。“夫人吩咐了,姐姐醒了,先吃点米粥,再喝醒酒汤。姐姐,你可觉得有什么不适?”
阿璃摇摇头,她的不适就是酒喝多了。
依着秋迟的安排,吃了米粥又喝了醒酒汤。阿璃仍然觉得头昏,于是在床上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夜晚,周围安静如鸡。阿璃觉得浑身舒坦了不少,在床上睡了这么久,身子都酸软了。
她起身下床来,随意走走。
四周安静得只听见虫鸣,小涟在一旁的榻上睡得香甜。阿璃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她身上的被子仔仔细细盖好。
睡了这么久现在肯定睡不着了,她悄声推门出去,打算透透气。
此时大约是深夜,四周漆黑一片,大约都睡下了。
阿璃心里略略有些不高兴。自己醉酒成那个样子,不管是章宁还是祈珺,甚至是秋迟,都没来看看她。
不过,也许他们也喝醉了起不来呢。又或者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他们已经来过了呢?
阿璃自我安慰着,仰头去看满天繁星,明天是个好天气。
她在院中缓缓踱步,在浔阳住了这么久,过两日就要启程,心里生出不舍来。虽然是逃亡到浔阳,但这里的日子还算平安喜乐,还未走就已经让她怀念。
房间里传来小涟轻微的鼾声。阿璃不禁哑然失笑,这丫头定是累坏了。照顾一个醉酒的人十分不容易。自己身上干净清爽,没有一点酒味,想来已经吐过又被清洗了一番。这其中,少不得小涟的劳作。这丫头这么好,怎么能让一个爱打人的老头糟蹋?
正胡思乱想着,阿璃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四周过于安静了。
虽然是夜晚熟睡时,但这里毕竟住着五皇子,巡逻是必不可少的。无论如何不会是现在这么寂静,空旷的寂静。
怀疑的念头一起,阿璃登时就按捺不住。她快步朝祈珺所在的房间而去,果然,门口没有任何护卫。她打开门,摸索着找到火折子,点亮烛火后,里面空无一人。
阿璃不甘心,又往章宁的房间奔去。同样的,没有人。
她一个一个房间看过去,都是空无一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奴仆气喘吁吁跑过来,“小姐有何事?吩咐奴婢去做就是了。”
“他们人呢?”阿璃冷冷地看着无人的房间,眼里的寒意愈发浓厚。
“他们,他们……”奴仆弱弱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姐姐,姐姐!”小涟焦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姐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阿璃转头看着她,语气既冷漠又气愤,“他们人呢?都走了?”
奴仆见小涟来了,一溜烟儿便跑了。
小涟轻声道:“姐姐,他们已经出发去越国了。”
阿璃气得浑身发抖,“什么时候走的?”
“昨日一早,天不亮就出发了。”小涟不敢看她的脸色。
“昨日?”阿璃倒抽一口冷气,“昨日不是晚宴吗?难道说,我不止睡了一天?”
小涟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姐姐,咱们就留在浔阳等他们回来吧。”
“香雪呢?”
“她跟着殿下走了。”小涟低声回答。
阿璃瞬间了然。这些人中,除了陆重明极力希望她去越国,其他如秋迟、章宁和祈珺都是希望她留在浔阳。但秋迟和章宁都会尊重她的意见,就算做决定也定会与她先商量。
能这般一声不吭悄悄计划让她因醉酒留在浔阳的,只有祈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