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死的人可是太子秦端啊。
“五郎,你还不明白你想要什么吗?”
离开皇宫后,秦愚被青君问了这么一句话。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却摇摇晃晃的无比憔悴,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繁华拥挤的上京城,巍峨庞大的宫群就在他的身后。那巍峨的高墙内,那至高无上的金椅,那傲视群雄的巅峰。
“如今是乱世,我想要的,有那么重要吗?”
“就因为是乱世,五郎想要的东西才重要。”青君抬起眼睛,望向街道尽头的天空:“天下分裂,须有明主,天下公道必须有一个人来主持,这人不可昏暗,不可软弱,不想主持的人,更不能堪其重,非心甘情愿雄心壮志者不可。”
“难道青君以为是我吗?”
“五郎认为青君选择五郎是为什么?”
“你选择我?”秦愚转过头,轻匿着眸子,有些冷哼道:“真的是如此吗?”
见青君不曾接话,秦愚则冷言:“在缥缈地的沧海之中,我没有选择任何人,在面前的选择只有生或死,抓住了你的手,并不是我选择了你,是我还想活罢了。
你我之间是恩情,是主仆,是师生,却不是你选择我,因此我选择什么,于青君来说,没有什么干系。”
秦愚说完话,便渐渐又直起了自己的背脊,等到行至府门前时,却见到孙睐又站在府门旁。
等秦愚下了马,孙睐就要行大礼拜谢秦愚在朝堂上为柳解春脱罪之辞,但秦愚心知此事他并没有帮上什么大忙,就对孙睐这大礼无法承受。
他立刻扶住孙睐,苦笑着请孙睐到府里坐,孙睐却推辞掉了,说是御医院比较繁忙,还有公务,就离开了。
看着孙睐上了马车,秦愚皱着的眉仍旧没有松开。
从府里来迎接秦愚的牧昀见秦愚愁眉不展,便问秦愚在看什么,为什么还不进府。
秦愚摇了摇头,然后说:“我总觉得不踏实。”
五郎啊,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五郎,你想要什么?
每个人都在问秦愚想要什么,他在无涯大陆兜兜转转近两年,自四岁开始,就开始颠簸流离的生活,为何慢慢,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就如同无忧说的,上京是他的故乡,在冬地,在缥缈地,在苦海城,他总在想,总能回家的,可每次他回到上京,回到皇宫,回到王府,为何却总在往外看呢?
王府若没有无忧,他会继续待下去,还是毫不畏惧的继续去流浪呢?
秦愚站在后园亭台上,望着假山怪石间的幽绿池塘,忽然被人挽住了臂弯,回头一看,不知道无忧什么时候回来了,她一声不吭的倚靠在他的肩头,另外一只手的手掌轻轻的抚拍着秦愚的肩头,轻声问:“五郎累不累?”
秦愚如同被松了闸一样沉重的舒口气,言:“累。”
“我们去吕园吧。”
忽然想起这个诺言还不曾兑现,如今还叫无忧又说了一次,秦愚也没有多说,只应了声“好。”
到达吕园时已经夕阳西下,阴沉一天的云空,却在黄昏时露出了阳光。
斑驳金黄的树影小道间,潺潺的溪泉纵横,秦愚和无忧走在肠径之前,牧昀和鸣云走在二人身后,四人走在幽静的路上,一直走到亭子里休息。
吕园的建筑风格小巧精致,四周围绕着怪石溪水灌木百花,小巧的飞檐四角亭里,无忧和秦愚坐在石墩上,感受着上京城里难得能感到的静谧,空气都清新干净至极,仿佛是被一场磅礴大雨洗涤过的世界,只有草木土壤的气息,耳边也只有鸟雀振翅虫蚁翻土、风过枝桠露水花叶的声音。
“吕园是缥缈地的风格。”无忧笑着说:“黛州就是这样的,白墙黛瓦,纵横交错,又不失雅致。”
“缥缈地是水岛世界,黛州也是一个岛。”秦愚言。
“我去黛州没有从南川上船啊。为何说黛州是岛?”
“黛州与南川之间有连接,所以是半岛。”
“也就是说到了缥缈地,就离沧海不远了。”无忧手指在袖子里摸着玉珠,心里琢磨半天,才继续说:“五郎知不知道海对面是什么地方。”
“海对面?”秦愚认真的思考起来,他摇了摇头,说:“应该还没有人到过那里。”
“总有人到不了的地方,十全十美,是人们无法触及的。”
听到这里,秦愚才明白无忧是什么意思。
“没人到达过海对岸,但总有想去探索的人。”秦愚眸清如水,正如他所说,太多东西都无法触及,可所有人不都头破血流的去挤着尝试?
那是一个执念罢了。
“陛下说,不会处置拓察爱宁,她是西垂的郡主,如今大津和西垂僵持,正是拿捏她的时候。”秦愚看了一眼无忧,又看向亭外郁郁葱葱的林木。
“她远嫁到大津,最后还是成了质子?”无忧抿了抿嘴唇,试探着说:“不知道二公主如今怎么样了。”
秦愚没有回话,远在他乡的人,无论如何,家乡的人又能如何呢?收不到消息算是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