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在想什么?”牧昀问。
“上京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小小墨客说自己能平步青云,高高在上的郡主,却说自己只是一粒尘埃。”
“她已经不是郡主了啊。”
秦愚望着严虞的背影,没有理会牧昀的话。
秋天渐渐来临,夜里已经变得清凉起来,无忧睡觉轻,不知道怎么了,半夜她睁开了眼,窗下有虫鸣的声音,院落里鸦雀无声,而远远的却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她起身端起烛台,走到屋门口,叫醒了值夜的丫头,叫人去看看前面是不是有什么事。
大概是过了一刻钟,秦愚觉察到身边空空如也,立刻惊醒翻坐起来,见到无忧在门口张望着,才松了口气,来到无忧身边,问她怎么了。
无忧指了指前面,不一会儿,牧昀就带着一个披着粉色斗篷的少女,疾步走来。
而近了几步,刚发现是秦婉儿时,她便哭着给无忧跪了下来!
秦愚和无忧立刻弯腰扶她,可秦婉儿却拉着无忧的手,求她救救秦艰。
“嫂嫂神通广大,看在婉儿可怜的份上,救救我二哥吧!我真怕,真怕他和三哥一个下场!我不能再……我没有几个亲人了……可怜可怜婉儿吧!”
秦婉儿哭诉的话语叫无忧心如刀绞,可她却没有什么办法帮助秦婉儿,只能先让她坐到屋里来,问了才知道她是夜里偷偷出来的。
“是长姐的轿子……”
一听是秦跃,秦愚立刻便知道,一定是秦跃有意试探无忧,是否肯为他们家的人许愿。想到这,秦愚就气急败坏起来,他拉着秦婉儿,忿忿道:“你难道不知她为何借给你轿子?!她就是要害你嫂子!”
“我知道……”秦婉儿低下头,心虚的喃喃:“可婉儿没有办法了……”秦愚的手劲儿大,疼痛入心,秦婉儿也恼羞成怒:“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兄弟都死吗?!五哥,你和我们不是同支,但你设身处地为我想想!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五哥你告诉我!”秦婉儿忽然翻手抓住秦愚,眼睛瞪的极大,目光流转犹如月上羽箭:“你告诉我,变成现在这样和我们没关系吗?!我们是亲人,你难道就不心痛吗?!”
无忧看着还没有自己高的秦婉儿,听她说的那样绝望,心中也愁肠百结,无忧越发觉得四肢百骸如针刺如刀绞,她勉强着支撑着,伸手想要劝秦婉儿,可却被秦婉儿一手打开:“你别碰我!”
“婉儿……”无忧落下泪水,此刻她竟然也哑口无言。
“你什么人都不救,你到底要神力干什么的,你上岸来是干什么的!”
“婉儿!二哥反叛是死罪!皇伯父已经宽宥了他,还没有连坐到嫂嫂头上,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秦愚喝了一声秦婉儿,秦婉儿哆嗦了一下,接着冷冷一笑,冷语:“我再也不会来求你们了,冷血无情,薄情寡义!”
“把公主带走……”秦愚揽住无忧,又叫牧昀来拉走了秦婉儿。
无忧无声落泪,看秦婉儿绝望的回头望了她一眼,那一抹粉黛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秦愚呢,他无法忘怀秦婉儿的话,他无比想要反驳,却又不能说出秦跃才是凶手的真相,秦婉儿不会隐藏,若被秦跃发觉秦婉儿已经知道实情,对秦婉儿百害而无一利。
就当这个冷血无情薄情寡义的人吧。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要揭开秦跃的伪装,秦愚不会承认自己是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他只积攒着,等待时机,让真正冷血无情大奸大恶的人,露出狐狸尾巴。
无忧在家里闷了几天,忽然接到了秦叙的请帖,要她去城郊危山亭一叙。
去惯了市井人群,危山亭处于高丘处,偶尔有人骚客登高俯视,算是个僻静的好去处。
尤其是初秋之时,能远眺山原之间渐渐染色的枫林,更有一番风味。
无忧和画屏到时,秦叙就已经伫立在那里了。
山高处风声萧萧,穿过三角飞檐的小石亭,拉扯着秦叙的衣裳和长发,她犹如要羽化成仙一样,在风中缥缈。
“三姐……”无忧拉了拉披风,朝秦叙行礼。
秦叙转过身来,看着面色苍白,垂眸屈膝的无忧,冷笑了一声,抬手叫她和自己入座:“才多久没见,你已经羸弱成这样?”
“可能是小产后身体还没有补过来。”无忧摸了摸肚子,也觉察到秦叙的神色变了变,却也只有一瞬间的痛心罢了。
“我也是因为这事叫你来的。”
“无忧如今基本也没大碍了……”无忧刚想继续客套,却被秦叙打断了:“你根本不需要披风的。”
无忧抬起头,看着秦叙。
“你不是需要披风的人。”秦叙给无忧倒了杯茶,继续说:“秋天都要来了,你在上京也只待了半年。”
“是的。”
秦叙低了低头,又站起身,走到亭栏处,眯着眼,眺望远处:“婉儿去求父皇,饶过严洌。父皇说他看在定国公的份上也不会动他们家的男丁,但那个家伙,和婉儿这辈子都不可能。”
无忧没有说话,秦叙又道:“婉儿说不可能就不可能,她从没觉得自己能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