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起了雨来,无忧站在屋檐下,心中思绪和雨声一样烦乱。
秦愚去了东宫,回上京那么久,他第一次面对那把椅子,又作何感想呢?
青君说他是良君,是庇护天下的君子,外面的人都说他狡猾城府,秦家人说他野心勃勃,杀人如麻,他到底是哪一个?
就在这时,无忧却收到了一封来信。
是卿来的信,她约无忧到清风楼一叙。
无忧冒雨而去,卿新婚燕尔,却为何选择来见无忧?
再见到卿,她梳起新妇发髻,化了秀丽的妆容,不比旁日素面朝天,猛然看起有些格格不入,仔细去看却很衬她。
或许世人都是这样,慢慢看去便一切都合理,可无忧总是格格不入。
“我新婚没有请你,你可别怪我。”
“当然不会!”无忧立刻接话:“我只是想叫你好……”
“是我不敢见你……”卿摇摇头,垂下眼眸,不再看无忧:“我怕我见了你,便笑不出来了,因为我知道,你肯定明白我的心思。”
“我都祝福你了,你也觉得我明白你?”无忧苦笑。
“没人比你明白我。”卿抬起头:“孙家要完了,孙黎氏都不敢出门,我只有你了。”
“这话何意?”
“现在都在传,说太子之死,其实是孙黎氏的丈夫干的。”卿没有关注无忧的神色变化,只是沉溺在自己的悲伤里:“我又能好到哪里去,我没你的福气,能走那么多路见那么多好玩的事。”
“上京,就是世界。”无忧拍了拍卿的手背:“上京那么多稀奇古怪天南地北的东西,这里还有天下到处都有的各种事物……”
“我没有回头路了……”卿摇摇头:“我和你真正的不同,便是我无处可逃了,你却可以。”
“什么?”
“你不属于这,为何要留在这?”
“你们都在说这话。”无忧无奈的叹气。
“你只是为了秦五郎吗?”
“这里是他的故乡,也是我的……”
“他不是你的一切……”
“可我生里来死里去都是他在陪我,没有他早就没有我的一切了,我信他,没有他,我又该相信谁呢?”
“没有他时你信过谁?”
无忧想了想,说:“寒竹,可她死了,还有一些骗子强盗……”
“你为何不信你自己?”
无忧愣了一下,她隔着闪耀摇晃的灯火,看着目光一样闪烁的卿。
“他有告诉你严卫攻打北蛮,已经取到了喀尔丹王手里的决剑碎片了吗?”
窗外响了一个闷雷,无忧却似看到了电闪雷鸣。
“你并不是信他,你只是谁都不怀疑罢了。你留下是因为爱他,但除了爱他,更因为你知道你还有除了他之外的很多事,所以不仅我们,连你自己都知道你不属于这里!我们只是说了出来,你何必画地为牢,连想都不敢想呢?”
“大津已经拿到了决剑?”
“对啊,快马加鞭,不日那四块碎片就会到上京了,武百官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虽然秦愚也被瞒着,但他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只有住在院子里门里墙里的你不知道!”
无忧仿佛被摄了魂,她犹如木偶一样,僵硬的坐在桌子后面,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卿,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回到的桐园,秦愚和她相对而坐,二人却一句话都不说,各怀心事。
“五郎……”无忧隐匿着眼底的泪水,轻颤着声音,一边为秦愚盛汤,一边问:“你想当皇帝吗?”
“为何又在问?”
“因为你从没有回答过。”无忧把汤碗放下后,抬眼看着秦愚。
秦愚抿了抿嘴唇,最后才说:“我不知道,我只想让天下太平。”
“那就是想?”
“可我讨厌那把椅子。”
“那就是不想。”无忧笑了一下,端起碗扒了一口米饭,站起身就打算离开,可离开前,她还是和秦愚说出了心里的话:“决剑已经在严卫手里了。”
她听到了身后秦愚慌乱惊愕起身的声音,但她却没有转头看秦愚。
过了片刻,秦愚的声音才想起:“最后一片决剑碎片在我这里,决剑不会被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