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珺果然记得,他想了一会儿便记起这是在院里看到的。不是白鹭洲院,而是白鹿洞院,还在庐山之上。
“表哥,这是你的宁字,我便多看了两眼。”祈珺得意洋洋,“我还记得他写的两句话,马首向何处?夕阳千万峰。当时我还觉得奇怪,白鹿洞院所在的地方明明叫五老峰,怎么他说是千万峰?所以我就记住了,印象格外深刻。”
阿璃静静想了一下,道:“这两句诗是权公写的,说的是久别重逢后的再次离别。”
“久别重逢,离别。”章宁细细回味,“陆侯曾说父亲是在浔阳见到了什么人。结合这两句诗来看,这个人是位故人。”
祈珺挠了挠头,“听说驸马姑父喜爱结交人,恐怕故人也不少。”
章宁长吁一口气,“那还得去白鹿洞院探访才能知道。”
这一番探访必然又是好几天。三人并不着急立即出发,而是养精蓄锐后,带上该带的衣服吃食,又向赵婶婶等邻里打听了庐山上的情况,才准备充分朝着白鹿洞院出发。
有了章宁在,吃穿用度自然不用像之前那般节俭。章宁甚至还为祈珺请了轿夫,将他抬着上山,免受路途跋涉。
白鹿洞院是一处三进的院落,布局十分考究。虽然建筑不大,但整体颇具清雅淡泊之气。只是游人仍然不少,再加上院中原本教的先生和学习的学子,更显得热闹了。
一个时辰后,三人就将院四处都转了转,最终在御阁门前的碑石上找到了章驸马所刻的那两句诗和留字。
章宁轻轻抚摸碑石上的石刻,面色依旧平静,可眼里的动容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和伤悲。阿璃和祈珺也不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
周围人来人往,并没有人注意他们。
良久,章宁收回神思,苦笑了一声,“这么多年,才终于有了父亲的线索。”
阿璃轻声细语道:“有了线索总是好的。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祈珺兴奋道:“姑父的留字在这块碑石上,可见这块碑石肯定还有其他线索。咱们去那笔和纸把它都拓下来吧,带回去好好研究。”
他边说边去院里,还真的要到了笔和纸。
说做就做,阿璃立即同祈珺一起去拓碑石。白鹿洞院号称江南四大院,前来一睹前人风采的人并不少。他俩这般行为早已见怪不怪。
三人合力之下,终于将整块碑石拓在了纸上,祈珺连忙拿去空地将墨汁晒干。章宁仍是定定看着父亲的留字。
“你们在干什么?”忽听身后有声音响起。三人连忙转过身来一看,是位约莫四十岁出头的妇人,手里提着装满蔬果的篮子。
阿璃连忙上前解释,“这位姑姑,我们是来庐山的游客。我弟弟喜爱这碑石上的石刻,便拓下来带回去好好欣赏。”
“嗯。”妇人淡淡应了一声,“这里的碑石都是前人留下的,你们拓的时候小心点。”
“多谢提醒。”阿璃朝她行了个礼。
那妇人却并不看她,目光越过碑石,落在了章宁脸上。“你……你是谁?”
章宁见她盯着自己看,颇感意外,双手抱拳道:“在下姓章,来浔阳游玩。”
妇人却浑身一震,声音开始颤抖,“姓章,姓章。难道是?”
阿璃离她最近,将这句话完整无误听进耳中,她立即反问,“姑姑认识他?”
妇人沉默下来,像是在想心事,过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认识。”她转身朝外面走去,阿璃立即跟上,边走边说,“姑姑,我们想同你打听一个人……”
“我不知道,你去问别人吧。”妇人越走越快,淡淡地抛下这句话,再也不理他们。
“姑姑,姑姑……”阿璃追着妇人走,可她却始终紧闭嘴巴,再也不说半个字。
阿璃最终垂头丧气返回来,“我觉得她一定知道什么。但是却不肯说。”
章宁眼神闪了一下,道:“不急,既然有了线索,又有知道线索的人。咱们且耐心点,此次庐山之行,一定会有收获。”
祈珺将晾干的纸收起来,又跑去找院的人打听。
“哦,你说的是易娘子吧。”经过祈珺的描述,在院教的一位老先生很快便知道他指的是谁,“易娘子家就住在附近,她喜欢院的氛围,经常来这里,偶尔也帮我们做些事。”
“她一直住在庐山吗?”祈珺一边帮老先生收拾几本籍,一边问道。
老先生摇摇头,“她住在庐山大概十年?二十年?我不记得了。她的相公走得早,如今和女儿住在一起。”
谢别老先生,祈珺立即将得到的消息告诉两人。
“先生说她经常来,那大概明日后日都会来。咱们就在这里等,等她下次来问个清楚。”章宁道。
阿璃想了想,道:“她既然住在附近,干脆咱们打听了住所,找上门去,更直接。”
章宁却摇了摇头,“方才她什么都不愿意说,心中定有顾虑。我们还是不要逼她太甚,等她看到我们的诚意,愿意告诉我们岂不更好?”
打定了主意,三人立即在院附近的客栈住了下来。等,等易娘子告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