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浮华坐在二楼雅间一直关注外界动静,屏风间留有细缝,望出去能看见一波波搜寻的人指手画脚向过往路人描述什么,待人走后她特意用帕子挡住脸才敢转移到楼下大堂,视线落在对门斜街挂着租赁马车的铺子,眼神有几分犹豫。
要不冲出去,还是找个小厮办事?
她兴致昂昂偷跑出来,结果成为家中重点搜捕对象,心中有些不平衡,父兄能骗人,她就不能偷跑!
她还偏跑不成。
祝浮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到对面铺子向掌柜租赁了辆马车和一位马夫,并要求对方今日送自己出城。
为此她折返回花楼购置临行前需要的吃食,怎料楼上如雷贯耳的响声和凌乱脚步吸引了祝浮华的目光,匆忙慌乱间听见小厮叫喊:“快来人,出事了。”
楼内顾客一阵后怕,纷纷开始逃窜,祝浮华本着医者之心上楼查看,只见楼梯口正前方雅间内躺着一位姑娘,面色发白,嘴角发紫,整个人抽搐不停。
祝浮华心中暗角不好,此乃痫证。若未及时医治便是一条鲜活生命流失。
她顾不得掌柜催促,进门后直冲窗边将窗户打开,又驱散人群,将姑娘头偏向左侧清理出口中残渣,冰凉指尖抵在鼻头与嘴唇中间位置,用力长按,约莫一炷香时间对方逐渐清醒过来。
少女神情迷茫的扫向众人,目光呆滞,周围人看她样子不禁说道起来:“不会是个傻子吧!”
这句话出口,少女眼神忽变尖牙利嘴起来:“你才傻子呢!”
祝浮华见对方安好,心中一宽,准备离去时袖口传来一股牵扯感,她低头一看少女的手不知何时抓出了她袖口,稚嫩脸庞朝她露齿笑着。
“救了人就逃跑,恐怕不合适吧!”少女目光打量起祝浮华,手里是一刻也不松。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张扬五爪对她救命恩人恶狠狠说着。
祝浮华:“....”
小姑娘一点都不客气。
驱赶走客人,少女拉祝浮华在雅间小坐片时,眼神明亮,逐一介绍起来:“祝姐姐,我和你说哦...”
兴奋的犹如山间小雀一般,说个不停。
祝浮华有一搭没一搭回着,心思全然想着该如何抽身离去,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时善举,救下的会是这等“祸害”...
仅一墙之隔,话音少有些外传祝蒙并非有意偷听,奈何对方音量过大这墙实在不隔音,他们又是常年习武之人难免会听见诸多趣事。
他刻意压低声音对裴衍说:“你说祝夫人要是知道祝姑娘在此,会是如何神态?”
花楼算不上不三不四场所,但今日犹见数人询问祝浮华去向,他猜测定是着了急,若是做个顺水推舟,也非不可。
裴衍无意参与话题,可见祝蒙兴致高昂,竟然默许了。
祝蒙差人将祝浮华一事告知祝府,面带喜色,看这人日后还敢讽刺自己是祝家远亲!
转念一想,裴衍向来两耳不闻身边事,今日见他如此尽未出声制止。
心中不由得揣测起来。
祝蒙端起茶杯,睨了眼他,莫非是对祝姑娘有好感?
此事过半,对面雅间安静了几分,细细听来,原是到了分别之时,祝浮华定是不愿在和少女扯上些什么,走的诀别。
整理完脸上帕子,又看了眼身上衣物才安心下楼到柜台拿取糕点,转身间忽闻屋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心里一惊,抬头余光瞥到对面闪过的身影,突然紧张起来。
那是她兄长!
先前说兄长去迎接父亲回府,莫非父亲已经回来了?
声音越来越靠近,她心中有一丝慌张,眼见前门危险果断转道绕入后堂,花楼后院有一扇小门是通往长顺街后巷,还是当初随师父下山历练偶然得知。
祝浮华动作利索,提起裙摆往后门快步走去,嘴里嘀咕起来:无人知晓她在此处,连落春都未曾告知,到底是谁透露了她的消息,若是让她逮到必定扎个十七八针泄恨!
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确定安全绕道去了对面马铺,掌柜见她回来连忙叫人将马车拉到店门口,祝浮华上车就叫人赶路。
祝蒙鼻头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不咸不淡说着:“楼下如此热闹,想必是祝锦扬来了。”
祝锦扬迎父回京,先是收到母亲在相国寺寻人一事,后收到密信说是祝浮华在花楼,带上家仆两人忙不迭地赶来。
根据信中描述她脸上掩了块绣着玉兰花的丝帕,他进门转了一圈并未看见,心下不由迷惑起来。
莫非是报信之人看走眼了,正要离去。眼前忽然划过一道犀利亮光,面前柱子多出一枚短匕首,下方挂着一张纸:对面马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