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我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吧,千云殿……千云殿也曾门庭若市过……”氏的目光猛然明亮起来,她看到什么了?
张灯结彩的晋位日,群妃道贺的清晨,她们跪在她脚边请安,抬起头就看见抱着皇子拉着公主的氏,氏抬起头,也只有吴皇后一人罢了。
可现在呢,苍老的容颜,可怕的疤痕,冷清的宫殿,她苦苦守望了十几年的宫门。
“难道就不能再争一次吗,再有一次,本位已经回不去了,但你可以让我回去……”氏看着无忧再次叩头,眼中的光瞬间熄灭,好似冬风破窗而入,将那明亮的烛火刹那之间便掐灭了。
无忧埋着头了很久,才站起身,她退出了小晴阁,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她没想到会遇见氏,更没想到氏见她竟然是为了这个。
她从未踏足的小晴阁,如今为了无忧,她竟然走了进来。
氏萎靡的坐在地上,如同一株凋谢的残荷,秦婉儿伏在她身边,无声的落着泪。
离开金兰宫时,无忧越走越快,她必须越来越坚定自己,绝不可回头。
鸣云跟在无忧身后,推着无忧加快步伐,她和无忧所想还有不同,她倒是害怕氏疯魔起来,再派人来把无忧给怎么样,所以速速离开这里才是唯一的出路。
后来一直出了宫门,坐上回府的马车,鸣云才松下一口长气。她擦了额头的汗,又赶紧给无忧摇扇子,一边晃着团扇,一边后怕道:“怎么会半路杀来一个妃。”
“那是皇宫,她去哪还用叫咱知道吗?”无忧无奈的叹息,接着又说:“看得出来她……”
“宫里的女人大多如此,花无百日红,独守空庭的日子何其多,妃还那么大一个心结堵在那,或许她以为再得盛宠,她就能跨过那道坎了?”
无忧接过鸣云手里的扇子,自己摇着,然后说:“那道坎,她没了个孩子,又没了宠幸,但至少还有婉儿在啊。”
“但从前奴在宫里内牙庭被教习时,就听过,妃待小公主很差,从不去探望的,今日能见她到小晴阁,其实奴也很意外。”
无忧听了这话,苦笑着感慨:“我本来就是个迷茫的人,来世间解答自己心中疑惑,怎能想我却要去开解别人。”
回到桓王府时,下马车的无忧正好碰见李道清,他来送苏兰的画,在门口接画的是画屏。
二人站在门口,不知道在说什么,见到无忧回来,便走上前来行礼。
无忧应下后就从画屏手里接来了苏兰的画,朝李道清道了谢,碰巧齐老站在门内,无忧就走去问秦愚是否在家。
“在的,约莫着两刻钟前回来的。”
无忧点点头,准备叫住画屏和她一起进去,却没有人答应,她转身看去,就只见到鸣云一个人,而鸣云也正瞧着她身后,于是无忧顺着鸣云的目光看去,就见到画屏站在台阶上,李道清站在台阶下,双目神情深沉又怅惘的看着画屏。
画屏背着身,无忧看不出她是在说什么,只知道李道清慢慢垂下了头,之后画屏就转身跟上来了。
“你们说什么呢?”无忧好奇问了一句。
画屏摇摇头:“没什么。”她没有解释,只在走进大门前,又回身看去,看着那又长又小几乎看不见的光影消失在眼前,那一刻画屏的目光里闪过了一道悲伤遗憾的暗芒,但也只是一瞬间,她便坚定的转身走向了无忧。
无忧去了斋,一进门就能看到墙上悬着穆阿凉的画像。她攥紧了手里的苏兰的画,转过屋子,就见到秦愚歪坐在窗下,一手拿着一卷,一手摇着折扇,有些疲乏的半合着眼。
她轻悄悄的坐到了秦愚身边,抬手轻轻触了一下秦愚紧锁的眉头,他立刻就睁开了眼,见是无忧,又重新闭上:“有什么事耽搁了,这时辰回来?”
“怎么整天皱着眉,有什么烦心事了?”
秦愚听到无忧说,他再次睁开了眼,看了一眼无忧,又扶着桌案坐起身:“今晚去趟忘怀楼吧,在东市那边。”
就见无忧低了低头,往坐榻上移了移,顺着墙与秦愚并排坐着:“忘怀楼?”
“那有道清水碧天,虽然是鲈鱼汤,用的却只用鲈鱼身上最鲜美的肉,煲一锅汤,也是上京有名的佳肴……”
“再鲜美,我吃着也是苦的。”无忧看了秦愚一眼,继续说:“倒不如告诉我,除了喝汤还要干嘛,我好准备准备。”
秦愚看无忧认真起来,他也只好交代清楚,去忘怀楼就是他约了秦艰,秦艰又说要带着严虞去,他以为是秦愚要找他喝酒,便让秦愚也带上无忧。
“兵楼的事,和安王有关?”
秦愚点点头,解释言:“兵楼被乌衣门的人光顾过,我很难不怀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