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淮让冷淡地把钱和电脑一起塞进包里,转身却对上一道灼灼的视线。
“现在的年轻人玩的好花。”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啧啧有声地回了办公室。
这一天,同学们发现平时总是温尔雅的叶淮让几乎一整天都是一张死人脸。
然而每个人问他为什么,他都是这样冷笑着回答的:“没什么,典身卖命的下场而已,学会健忘就好。”
大家听不懂,但大家都表示很同情。
*
一周后,姜灿星的过敏彻底好了,便挑了个周六来到四校折中地带的咖啡店写新闻稿,这是她从十二月开始养成的习惯。
为了培养“新闻眼”,她一般用周末两天离开学校,到不同的地方去发现、记录并最终成稿。然后选择性地向几个喜欢的传统纸媒投递稿件。
遇到人生中的重要新朋友,也便是在这平平无奇的一天。
姜灿星其实是不太喜欢喝咖啡的人,要喝就必须是多牛奶少咖啡的拿铁搭配,但更多时候她喝果汁。
今天是她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喝奇异果味的果汁,导致这杯香甜可口的绿色液体倾倒在她红色裙子上的时候,有一种红配绿赛狗屎的喜感。
“啊,srr,我赔你钱吧,或者你直接和我去商场再买条同等价位的裙子?”领座男生迅速站起来递上纸巾,嘴里不断说着抱歉的话。刚刚他落座并脱下包,手肘伸得太开,不小心把果汁撂倒了。
“没事没事,不用赔,我回去洗洗就好了。”洗不掉也没事啊,反正只是一条裙子。
姜灿星用纸巾尽量掖干裙子上的液体,注意到这个男生似乎有些广粤口音,还是个少见的少白头,黑色的头发间夹了许多白发,一眼看上去就不像染的,很有趣。“真的没事啦,好巧没倒在我电脑上,我的稿子大逃杀成功了。”
男生开始替她擦桌上的污渍,仍然觉得有歉意,从包里掏出一整包纸巾递给她:“要不加个微信?我转你钱。”
“不用啊其实……”姜灿星再三拒绝,没想到对方格外坚决,她性子又比较软,一来一回之间便还是加了微信。她说了个偏低的数字,对方就很快转了钱过来。
姜灿星看到男生的头像是一片烟花,微信名是陈修值-BennChan,所在地区为香港,便问道:“你是香港来大陆的学生吗?”
她这么问是有依据的。因为这片地区是京市著名的大学区,方圆五公里内都有不少学校,而这家咖啡店就类似于几个学校之间的中岛,平日里总是坐的很满,来的也基本都是附近的大学生,随便抓个人都可能是什么学术大佬在这写论。
当然,来这跨校谈恋爱的人也不是没有,但确实不太多,大多数人都还是以学习为主。
“对,我叫陈修值,你可以叫我Benn我是来大陆学梵语的,在外国语大学,今年已经大四了,很快就要读研究生。”那男生笑着说,然后在她面前晃了晃手里的:“不过今天我不是来这写论,我只是找个地方看这本。”
“好呀,Benn”这家咖啡馆特别安静,学习氛围也浓厚,确实很适合静心看。
姜灿星凑近看那本,又好奇地问:“这是梵语吗?”
“是的,你可以随意翻,这本叫《云使》,很经典的印度信使诗。”Benn递给她。她翻了几页,什么也看不懂,这又是另一种类型的鬼画符。
“你是为什么来学梵语?”姜灿星合上,又有许多问题想问。对于各种不同的人,她永远乐于探索与发现。
“因为喜欢吧,我爸爸收藏了很多印度神话和诗歌的,我从小就看,但都是翻译本,就对梵语产生好奇,想看看如果用他们自己的语言来看这些诗句是什么感觉。”
“那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好极了,梵语和中有不同的美,都是很值得探索的字。”他说着,收回那本梵语,并从包里找出一本中放在她手里:“这是《云使》的译本,送给你。今天是我不小心弄坏了你的漂亮裙子,应该做出更多的补偿。全世界的明都是无价的,希望你会喜欢。”
“好的,我收下了。我叫姜灿星,你也可以叫我Sailea。谢谢你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姜灿星说。
“Sailea?这个名字好像很少见。”
“嗯,因为这是阿拉伯语名字。我是学阿语的,但不在外国语大学。”
“这样啊。”Benn道:“那好啊,Sailea,看时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姜灿星马上就举手了:“我现在就有一个问题。什么是信使诗?”
“嗯……就是一种以信为载体的诗歌吧。”
Benn心解答的时候有一种年轻智者的气质,娓娓道来很让人舒服:“云使讲的就是一个被惩罚的小夜叉和他的妻子分开后,让一片云朵去到他的家乡对妻子表达相思之情的故事。”
“云中谁寄锦来?”
“是啊,此情中外皆通,你懂我也懂。只要看了的人都会理解的。”
两个人面对着面笑了。至交好友的出现本就是命中注定,谁也不需为寻找对方而努力。
半小时后,Benn到一个电话,说自己要走了。
姜灿星和他告别,然后把当日的稿件投递出去,翻开《云使》,一读就是一个下午。直到接到顾含芝的电话时,才从诗歌的世界中拔离出来。
“小星子,我今天不能陪你去酒吧浪了,我要和龚昂去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