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王府的院墙有多高?”
“有……一丈高。”
无忧苦笑了一下,道:“那桓王府也不是个牢不可破的地方,木门能劈、高墙能翻,为何我就一定要留在那呢?”
鸟雀都知道笼子里最安全,没有蛇没有鹰,它们都甘愿待在笼子里。
可人之所以是人,便是因为人与鸟雀不同。
无忧哪怕不是世人,却也绝不是鸟雀。
回到府中,无忧摸了摸桐园的门,跨入后,她便能看到一直牵绕她心魂的人。
秦愚问她去哪了,她会一一告诉他,她的五郎,能让她留在上京这个虚实难辨、善恶不分的地方的唯一理由。
可二人还没坐下来用膳,牧昀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他带来一个震惊四座的消息。
秦艰起事了。
就在这一日,就在秦愚白天高兴的看着兵楼的大钟再次挂了上去的这一日。
夜幕刚笼罩下来,秦艰的府兵已经堵在了南朱门。
当然不止府兵,还有他暗地里操练招纳的兵士,以及偷拿了严栋兵符调兵遣将的严谨孝。
整个御街火光如龙,秦艰要用自己的兵队吸引严恪均与御卫军,然后让严谨孝率领严家军队从外围包抄,逼皇帝就范。
这才是秦艰要娶严虞的目的,他要讨好严虞的目的,发现严栋从不因为严虞动容后,放弃了严栋,转向了一直不被严栋看好的严家二郎严谨孝。
至少严谨孝有半块兵符,他还知道另外半块兵符在严栋的房桌子下面。
秦愚带着府兵到达宫城时,自己也已经入了局,已经纵马走上御道的秦艰下一步,就要入了蜷龙殿。
如今上京城只有秦愚和秦艰,能和秦艰对峙的只有秦愚,而面对满面得意的秦艰,秦愚只有惊讶和震惊。
但如今一切都解释通了。
为何秦艰和严谨孝走得近,为何秦艰要捣毁兵楼,无非是担心兵楼建起来后,召集军队剿灭他的机率就会大。为何秦艰一定要娶严虞,他要的就是兵权。
可惜严栋从不松开一丝一毫,就连皇帝都撬不开的手,秦艰却妄想用一个女眷要挟。
严栋比谁都聪明,他松开一点,兵权就会如流沙,抓不住的不停消逝,到时候没人会留着严家,只会斩除后快。
“怎么轮到你这个孽种拦我了?”身披铠甲的秦艰冷笑着,坐在马背上,一直爬上台阶,来到了殿前,接着他又佯装觉醒一样说:“对,我其他兄弟都被你搞了。削爵的削爵,客死他乡的客死他乡,入土的入土。”
“你疯了……”
“我没有疯,我才是最清醒的!”秦艰拉了拉缰绳,瞪着眼睛,朝秦愚吼:“我若不作为,下一个死的就是我吧?!秦五郎,你好歹毒的人,你要对我们赶尽杀绝,而父皇还迟迟不立太子!”
“坐上玉座就不怕了吗?”秦愚拔出剑来,拦着秦艰坐的那匹来回乱转的大马,冷笑一声,言:“你这么怕我,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我活着,你根本再不得安生!”
秦艰听了秦愚的话,翻身下了马,他迎着夜风,走到秦愚对面,双眼幽暗无比,充斥着恨意与恐惧:“你为什么不死……卿门道上,我杀你无数次,你为什么不死?!”秦艰拔出剑来,剑锋指向秦愚。
掠过秦愚的身影,秦艰已经隐约看到了灯火通明的蜷龙殿内,一个身影驻足在光影最盛处。
皇帝安安静静的看着,等看着自己的孩子对自己兵刃相向。
“我说过,没人杀的死我。”秦愚让开步伐,准备迎战。
刹那间,二人兵器碰撞,广场上的厮杀瞬间也展开,乌乌泱泱的,如同黑夜降临,分不清天空与大地,只有隐约的月影从光亮的刀剑上反射来,皇帝闭了闭眼,依旧没有动容。
夜晚无比漫长,秦愚撑着秦艰无比凶狠的招式,一直竭尽全力去拦截秦艰。
不知道为何,恨意让秦艰力大无穷,他是个杀伐的人,招招都足够要了秦愚的命,可秦愚的话就像一个魔咒一样,让他每一次都拦住,躲过,击回。
一直到秦艰力竭,秦愚也只是有些皮外伤罢了,可越是这样,他越想让秦愚死!
“卿门道你杀不死我,现在也是,将来也是!”秦愚毫不留情的喊,他握紧了剑,犹如握住了他命运的魔咒。
他不欠任何人的,任何人都不欠他的,但他必须和要终结自己的人有了断!一味的心慈手软,只会换来更荒唐的恨与仇。
他不歹毒,不狡诈,他没有害过任何人,他从不是那个凶手。
他被兄弟找的杀手追杀,被兄弟巧言算计,被亲人背弃去天南地北,被人差点捅死在闹市,背上黑锅,忍住骂名,别人不在乎他揭开恶人面纱,却在乎他会上京目的是不是要杀了自己所有堂兄弟。他们不计功绩,不计脚步,只计较他活了几日,他还要再活在世上多久。
他不是孽种,也不是个使者,他是秦五郎,是秦秉安和穆阿凉的孩子,是大津皇子,秦家的嫡子,无涯大陆的人。
上京是他的家,大津是他的王朝,如今他站在秦艰面前,不是为了秦艰,是为了秦氏。
就像他父亲一样,野心也好暴戾也罢,他不曾让秦氏蒙羞,不曾恐惧。
像无忧所说,秦愚是个英勇无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