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四下看了看,这才小声道:“二位有所不知。那越国乱得很,皇帝和太后常年争权夺势。说不定就是一方要联姻,一方要破坏,这才闹出了汉水那场动乱。他们怎么斗不要紧,可咱们的五皇子白白成了牺牲品。这口气不得找他们讨回来吗?”
阿璃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多谢掌柜提醒。”她将房钱递过去。
掌柜接过房钱,不忘继续提醒,“所以二位路上可千万要小心。这仗说不定就要打起来了。”
两人谢过掌柜,拿好包袱继续上路了。
*
在他们去往浔阳城时,章宁正从彭蠡泽离开去往江城。陛下给他下了一道旨意,倒是没有追究渎职之责,而是让他赶往江城,协助陆重明调查。
章宁不知道陛下是真的不追究还是打算秋后算账,总之他给韦远交代好事宜后,快马加鞭赶去了江城。
见到陆重明,章宁首先就是去查看那具所谓的祈珺的尸身。
虽然已经是春末将近初夏,天气逐渐炎热,但陆重明将尸体保存得极好。章宁看到尸身的第一眼,也是不相信这是祈珺。跟陆重明一样,直觉上不相信。
但身形大小,身上的特征都对得上,想必即使是德妃在这里,也不敢十分笃定地说这不是祈珺。
陆重明将收好的比翼鸟玉佩给章宁看。
那般怪异的造型,几乎很少有人知道这是根据阿璃的画设计的。章宁将玉佩拿在手里细细摩挲,除非是宫中的工匠在当初打造玉佩时跟着打造了一模一样的,否则还真的难以临摹。
“你与五皇子殿下相熟,也只有你能看出这到底是不是他的玉佩。”陆重明看着他,“如果你确定是他的,那么,这具尸体只能真的是五皇子殿下了。”
章宁低头不语,定定看着尸身。
过了好一会儿,他举起手,将玉佩递到陆重明面前,沉声道:“这玉佩,是,也不是。”
陆重明愣愣地接过玉佩,大惑不解看着他。
“祈珺的玉佩原是一对比翼鸟,造型十分特别。即便我见过多次,也很难记得那比翼鸟每一丝每一豪的样子。这一枚,我只能说造型很像,我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章宁抬头看着陆重明,眼里精光四射,“他这一对比翼鸟,是我送的玉料制成的。那块玉料是我在边塞十分偶然得到,闲来无事时,也曾多次拿在手里把玩欣赏。所以,我虽对玉料不甚了解,但我能十分笃定,这枚玉佩绝非我送给祈珺那块玉料所制。”
他顿了顿,语气肯定,“色泽很接近,但拿在手里的触感有细微不同。想必除了我,没人会知晓这一点,就算是祈珺在这里,也未必能分辨清楚。”
陆重明听完后,紧绷着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弛,“那就是说,这具尸体,并非五皇子殿下。”
章宁难得露出笑容,“至少这枚玉佩不是。其实没有这枚玉佩,我反而不敢确定他不是祈珺,但现在,我认为,他一定不是祈珺。”
陆重明也跟着笑了起来,“既然有人伪造五皇子之死,那就说明,至少五皇子没有落入他们之手,他很有可能还活着,安全地活着。”
随即,他又有些丧气,“可我几乎将汉水和附近山头都翻了过来,还是没找到人。如果他安全的话,为什么不现身?”
章宁不置可否,对他说道:“我要见小涟。”
内室,烛火安静地照着。
小涟将当日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章宁,尤其是试毒那一段,更是将阿璃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都描述得十分还原。
章宁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中指上的银戒指,陷入了沉思。
阿璃意识到饭菜有毒,便追了出去。若是说船队中除了自己,除了小涟和香雪,她最关心的人,就只能是祈珺了。她一定是去看祈珺有没有中毒。
小涟小心翼翼看着章宁的脸色,轻声问道:“世子大人,姐姐她,不会有事吧?”
章宁摇摇头,“我不知道。”
若是阿璃一个人,她定然能全身而退。但如果她要救祈珺,就不好说了。自己让韦远帮忙发出去的线索,至今还没有回应。也不知是阿璃根本没看到,还是看到了但没看明白。章宁长叹一口气,脑海中浮起那一抹日思夜想的身影。阿璃,你还好吗?你到底在哪里?
小涟见他叹气,心中更加不安,“世子大人,侯爷一直在找姐姐和五皇子殿下,但一直没有消息。其实,没有消息也是最大的好消息。姐姐一定安然无恙。”
章宁闭上眼睛,用手揉太阳穴,想将这份愁思揉散,不在小涟面前失态。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问道:“你说,香雪当时就毒发了?”
小涟一愣,点了点头,“当时我们惦记姐姐没吃东西,自己也不敢先吃。其实从始至终,我们三个都没有碰那些饭菜。”
“所以,香雪中的毒并非那些饭菜里的毒?”章宁紧紧盯着她。
小涟道:“但侯爷已经命人验过,香雪中的毒跟饭菜里的毒是一样的。宋副使他们也是中了这种毒。”
章宁默然。陆重明告诉了他,亲卫军死伤严重,宋副使等人除了与人拼死的刀伤,更重要的是中了致命的毒。而且这种毒并非即时发作,要过了一会儿才会起效。而香雪与小涟几乎同吃同住,她中了毒但小涟却没有。
“香雪现在如何了?侯爷有没有问出什么?”
小涟摇摇头,“她一直不说话,侯爷也并未审问。”
审也审不出有用的。章宁心想,若是阿璃在,说不定情况就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