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会去涂州。”清弥是唯一回答秦愚的人。
秦愚站起身,他转过身,看向清弥。
“她说过,她的朋友在涂州。”
“她的话不可信。”秦愚一跃上马,招呼另外三人也立刻上马。
“如今没有别的可信的话了不是吗?”
清弥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如今这是唯一的办法。
“那就去涂州,越快越好!她变成鹰,变成任何东西都改不了,那只是一匹马!”
而漫带着无忧进了树林,她告诉无忧,秦愚不可能追得上她,这条路是回涂州最快的路。
“五十里的路,半天功夫就赶上了!”
“我们只走了三十里。”漫冷笑一声,抓着不服气的无忧继续往前走:“前面就是涂州西城门,进去就是西城,你以为秦愚要多久找到你?”
“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你是苦海女,你以为我要把你怎么样?”
无忧噤声了片刻,才说:“你知道我的身份,你早就想把我掳走了。”
“我只是听说苦海女在冬地即将和冬地王成亲,就想着碰碰运气,看来我的命,没那么差。”漫一边说着,一边还有些得意。
“我不会给任何一个人许愿的!”
“你不许也得许。”漫收起了笑容,看着前方目所能及的城门,她紧紧的拽着无忧,绝不能让无忧在这种时候跑了。
她带着无忧进了涂州城,西城不如主城热闹,跟着漫走的路也越来越偏僻,一直走到了一处竹林里,竹林中的曲径最后通往一个小院,小院里是一间竹屋。
漫打开了屋门,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老妈子,端着脸盆,朝漫点了点头,就去灶屋忙活了。
而无忧被漫拽了进去,她指着床榻,问她这人能不能救。
无忧扭头看过去,就见到床榻上躺着一个男人,男人紧闭双眼,面色发黄,呼吸微弱游丝,呈濒死状。
“他这是怎么了?”
“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医者,顾三郎。”
“顾三郎?”无忧忽然想起来了曾经在王湖郡见到的那个妙手门行者,和遁仙门有恩怨的那个顾三郎。
“他在遁仙门,为了救我,中了遁仙门掌门的移山填海,五脏俱损。他不愿拖累我,可他救了我,我怎么能丢弃他……”漫痛心不已的闭上眼睛:“他是个好人……”漫说完这句话,又睁开眼,转头看向无忧时,两眼已经噙满了泪水:“和你一样的好人!”
无忧望着漫,除了悲痛的滋味,却升起一丝厌恶。因为她知道漫下面要说什么。
“我从小孤苦无依,一条贱命,所有人都觉得游猎人生就生死就死,没有什么可顾及的,以为我们对生毫无眷恋就是行尸走肉,杀我们形同刀俎和畜生!可就在我苟延残喘的时候,三郎却把我当人看,他告诉我人死容易,救活却难,活不容易,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漫一下就跪在了无忧脚边:“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无忧看向床上的顾三郎,想起当时他意气风发时,那样毫无畏惧,又良善潇洒的样子,尽管凡人生命之脆弱再次让她痛心……
但脚边的漫,再次让她想起了喀尔丹羽,想起览渊,想起慕容降寒。
他们的苦痛那样迥异,可眼里的贪婪、恶意、偏见都那样的相同。
他们没有把无忧当人看,总有那么一瞬间被无忧打动,但更多的时候,他们拿她当苦海女。
当实现自己欲望的工具,让该轮回转世的人继续留在人间。
让她一遍又一遍的解释:“每个人都不易,每个人都痛苦,我救了顾三郎,还有李三郎,张三郎,难道我都要救吗?我不会长生,我只有这么一辈子,我让生死无界限,轮回不运转,让穷人变富翁,让病痛都消失就对了吗?”
无忧冷笑着转过身,不再看漫:“一切都要有规律,没有离别就没有重逢,我如若来打破一切,那和让世界停止有什么区别?
那我就真的成了祸乱三界的恶人了。”
“难道世界上没有苦难就不好吗?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好吗?”
无忧看向站起身的漫,苦笑着回答:“好,但它不会存在的。有了苦,人才明白甜有多甜,有了离别,才知道相逢多么珍贵。里说人生百态,冷暖自知。
若无冷,又怎知暖是何等滋味?任何事都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无忧说完,就见漫再次痛哭起来,她崩溃的扑在顾三郎臂弯,嚎啕大哭。
或许这也不是无忧愿意看到的,她的心也是痛的,随着漫颤抖的肩膀,也颤抖起来的心,才是无忧最大的折磨。
她还要对多少人袖手旁观呢?她明明有力量,却无法去帮助任何一个人,世上千千万万人,到死她都帮不完,她不能让贪得无厌的人得逞,也不能去同情穷困潦倒的人。
苦海如此,佛祖如此,神灵就该如此。
众生平等,又如何偏袒任何一个人呢?
“你对秦愚呢?你不曾让他许愿?”
“我让他许愿,但我不会用神力帮他还愿。我的神力……”无忧想起了雪域的迷雾,咽了口口水,才说:“只在有朝一日,用在无涯大陆的安危上。我可以向你起誓,我不会为任何王朝国度的权贵所用,也不会为任何世人所用。
但……”
“但什么?”漫站起身,又望向无忧。
“天公说,我身死时,可以为我自己许一个愿。”
“什么意思?”漫转了转眼珠子,问:“你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