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极与神城,实则相去何止千里,虽骑胜风马,不加停歇也需半日。安祁旭一刻不停,本以为能碰上兰溪,结果一路走来,未见其半点踪影。
待到青龙府时,微兰正在门口等候,一如当初的兰。安祁旭并没下马,直接问道:“溪儿回来了吗?”见微兰摇头,又道:“我出去一趟。”并没多说什么,直接调转马头离去了。
槠柏心中诧异,独自喃喃道:“出什么事了?”微兰不是兰,不好直接说他,只能温言道:“近来兰溪姑娘好似跟神君越来越疏远,有些事咱们还是不要问了。”
槠柏看她,独自思索,又道:“不行,若让神君憋在心里诉不出,岂不是雪上加霜?”这下轮到微兰不言语了,片刻之后,终是道:“你与神君关系好,这样想也是应当的。”
她转回头要进府通知厨房饭食先停一停,突然后面一声“狗官”,她一回头,立马慌了神……
这边安祁旭出了青龙街,赶到神宫,问过昭元军才得知兰溪也没回神宫,不免有些失意,最后还是抱着试试的想法去了慎意馆,馆内店家一见他,立马笑着上前行礼,道:“安神君是来找溪云生的吧,她刚才把画放在这就走了,让小人把这封信转交给您。”
安祁旭拿过信一拆开,上面只写着兰溪要去凡间逛逛的寥寥几字,他道了声谢,店家刚想卖个好拿兰溪的画给他看,结果安祁旭的一个亲兵跑过来,大喊道:“神君快回去看看吧。”
安祁旭明白肯定是出了事,同店家说了几句话就赶紧离去了。
青龙街内吵闹十分,见安祁旭到来又纷纷看向他,安祁旭隐隐觉得不好,果见他的府前围得人最多,穿过层层人流,他看见微兰正焦急地四处看,见他回来之后,立马放心了。
安祁旭走到她跟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微兰道:“刚才我们听到有人骂您“狗官”“奸臣”这些话,我们就想找找是谁这样说,结果一不留神,府门口的柱子上就被人用法刻了一首诗。”
安祁旭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就看见青龙府的八根红漆大柱上刻有一篇长诗,第一句就表明来意,安祁旭心中大抵有数,短暂的惊慌之后,他明白敌人上子啊暗处,他绝不能顺敌人之意。
他表现地如同上面写得不是他一般,像众人一样绕过去看看。
微兰都已经急得满鼻子汗,结果看当事人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低声笑起来,她连忙走过去请示:“我去找人把这些字涂掉。”
安祁旭还低声念了几句,一边夸赞,一边回答微兰,道:“涂掉做什么?这诗写得多好,平仄韵尾皆对,本君都多久没见到韵诗了。”
他口气如常,微兰已经十分急切了,“可这上面都是辱骂您的字词,一直留着被外人看,于您名声不好。”
安祁旭看了看已经开始有评论他的声音时,看了微兰一眼,淡定解释:“那你觉得把这诗擦掉就可以如初了?恐怕更有被揭发的气急吧,若是擦掉,才是真正让敌人满意。”
微兰恍然大悟,点点头,可看到围拥过来的百姓,还是觉得麻烦,心想该做些什么挽救一些,却听安祁旭面对围观的群众,温和笑道:“这诗写得虽极好,就是长了些,诸位看得也该口渴,槠柏微兰,让厨房准备些解渴的糖水来,诸位喝了,慢慢看。”
虽不知他做这事的用意,百姓也并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对那诗失去些热情,槠柏微兰却相信他,当真下去准备了。
片刻之后,侍从搬来一把紫檀木的太师椅,安祁旭镇定自若坐那,看微兰安排人抬桌子搬碗,又抬来几个大桶,顿时桂花香四溢。他看着众人笑道:“这是桂花糖水,诸位喝了。”
却在人群中不知道那个算生说了一句“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看似清明的官呦,也终究是天下的乌鸦。”
安祁旭却似什么也没听见,对着微兰笑道:“好香的桂花蜜,想必是神宫昨日新出的,本君也渴了,微兰给本君也盛一碗。”
他从不食甜的事在府中无人不知,此时都不免一愣,微兰到底聪明些,并不敢流露出惊讶之情,盛了小半碗递上去。
安祁旭如喝白水一样喝了一大口,然后仍笑着放那了。
众人这才没信那个酸生的话,又听安祁旭语中说这是神宫的花蜜,立马笑着接过喝下去,纷纷向安祁旭道谢。
这样一来,他们对这首长诗是既不新奇更不相信了。
自然会有人坐不住,果然从人群中闯出来一个人,打扮地甚是清贫,又是一个生,直接大喊道:“青龙神君果然是深诣当奸官做伪君子的大道,才能得民心,想如何改诗规矩就如何改,也没人敢反驳。”
安祁旭此时才从椅子上起来,看向来人,见他生得好一股清秀之气,偏生不染一丝浊气,实在不似个“人”,安祁旭便知这定是个于学上苦心孤诣的“大学子”,故而笑道:“阁下看来更有另外一番见解,不若进府来,我们一同探讨?”
那人冷哼一声,本要散去的百姓也不愿走了,都想看看这个热闹,那人道:“呸!我们真正寻求道的人,绝不会跟尔这等鄙陋不堪的奸人共处。”
安祁旭还没说话,槠柏先急了,上前两步又被微兰拉住,只能大骂道:“你什么意思,青龙神君岂是你能骂的!”
“但凡是个人,都可以被人骂,除非他不是人。”那人又淡淡地看了槠柏一眼,道:“他的走狗想必也是一定不会骂他的。”
这话说的委实太重,安祁旭美名远扬,槠柏忠厚在青龙街也是出了名的,此时围观的都是青龙街的人,平常素拿着青龙府的好处,此时也听不下去,让那人别说了。
那人这时向四面看了看,看到他们手里还端着青龙府的碗,顿时气得火冒三丈,直接指着安祁旭向众人大喊道:“他给了你们好处,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古往今来,有多少这样的狗官,他们何曾正眼看过你们,给你们好处也是因为对他有利罢了。你们还信他,难不成是眼瞎心盲,我做的诗你们也都看了,为何还要帮这奸人说话。”
此话一出,矛头立马完全指向他了,哪怕他说的完全正确,众人此时也只明白他在骂自己,立马也骂回去。
一时吵闹的不像话,那人气得面红耳赤,只听安祁旭一声“好了,停一停。”以法力灌之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一阵眩晕,终于安静。
安祁旭吩咐微兰,声音却每个人都听见,“你去将这位的诗抄录下来。”
那人被骂正气着,此时更是不客气的冷笑道:“怎么,被说得动气了,要抄下来去向尊神告状将我抓起来。尊神从前何等英明,竟也被你这等奸人哄骗。”
这话涉及羽冰落,安祁旭实在听不下去,心中气急,掩在广绣下的手也攥着,可他也笑,只是确如陌陌春风,“本君明白你的目的,你的诗确实不错,本君会拿着上报给宫内,你若再拿出几篇好章,封个士不成问题。”
这一番话下来,顿时将他的指控变成了故意如此以沽名誉,对于他这种自命清高的人来说,无疑是刺在心上一剑。他立马大骂道:“你以为世人都如你一般沽名钓誉,我是想让世人看清楚你的嘴脸!”
安祁旭仿若没听到一般,依旧问他:“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地?要不然不好寻你宣封。”
那人指着安祁旭“你你你”不出个所以然,愤恨地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