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三万年过去,神界万载不变不是奇事,花开花落、叶繁叶疏。凡间石阡玉林,仍归有时无,神界千载万代,恐永不变矣。
叶衡房里,有两人,一是叶衡,二是他的谋士。叶衡叹道:“如今神育堂弟子将要毕学,本官却没什么好人选招揽,不知先生有何见解?”
谋士道:“城主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神育堂十四弟子,我虽无能,却也是尽数了解。”
“若说华才学、法术功法,当以安祁旭为首。再者他乃先执剑大祭司缙绤之子,现执剑大祭司百萧及昭元将军岫骥师弟,家世更为了得。可以我之见,此子并不适合城主招揽。”叶衡疑惑,问他为何。
“此子三至亲之人皆是尊于当今尊神,他自己更是曾言过必不负先神遗子之身份,那定是也尊于当下之尊了。”他咳了几声,压低声音道:
“当初叶族旁三支与旁六支依附罪族柳族之事谁人不知,虽说后来柳族逼宫时您将那两族拦住,可您也清楚叶族之势必将大落,也比不能同尊神走太近了。我看着,那安子是个有宏心的,必不愿意入城主麾下。”
叶衡虽气,但也知这是事实,只能大骂三、六两支连累整族,又让他继续说。
“再说这白虎神君潭辕之子潭泀,当真是纨绔不堪重任之徒,仗着父亲溺爱,荒于修习,处神育堂之末。便是他愿投靠您,您也不能收留啊。”
潭泀荒废修习,潭辕不知道去神育堂赔了多少次罪,才混了这三万年。叶衡也听说过,自不会把心放在她上。
“另有朱雀神君林柯之子林逸,其超然处世之态与其父极为相似,想是不愿受人所控的。再有玄武神君顾枭之女顾嘉卿,受其父感染,处事落落大方,大有贤骨,倒可以让我族之人与之结交。”叶衡记下,笑道:“顾家教导子嗣,一向严谨,其大子顾佚、二子顾羡皆都是一等一的好儿郎。”
“孟氏一族,自古单传,偏这一代出了一男一女,名为尧渊、惜澜,皆是贪玩之辈,只能说是比潭泀强些了。”他顿了顿,又道:“只是这孟尧渊到底是要承父业,任圣灵岛岛主之位的,城主与之结交,必无害处。”
“还有黎城主小孙女黎忆云,修习极佳,行事大方循礼。而且我听说,她于族内也是有些威望的,可以一交。而容城主四子容夜,也是极好,城主与容族又无私怨,容族也并非尊神从前之党,怎不与他相连,也好相帮。”
叶衡本听得好好的,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潭辕遗孀之弟江奕呢,他这人如何?”
谋士道:“其才不亚于安子,其术法也是数一数二,只是性格孤僻,想是年少失亲,寄人篱下之由。我听闻,白虎神君府内对他,可不怎么样。此人恐难招揽,但有幸得之,比对叶族有益。”
叶衡听他说这些,突然感慨道:“以后这神界的天,可就不同了。”
却说神宫内有一处巧设,一方三层高亭,浮雕精美,与远处一处高台相连,其相连之拱桥下方亦有一弯拱桥。从上处看,呈交叉相错之态。
下面之拱桥正中浮雕是一龙头,每凡时一日便喷水,喷在湖上一片硕大的碧玉荷叶上,散作无数细小水珠打到一旁数片小碧玉荷叶。
所出之声清脆悦耳,分外闲趣雅致。
高亭中坐着四个男子,看上去已有双十。只依旧未加冠,想是因为无职之因。只见为首的男子手中仍拿着本,站在栏杆旁向下看,年轻公子模样:
黑发半梳半散,冠以青玉嵌珠冠,两条同色丝绦垂到耳后;身穿石青色缎织墨竹窄袖长袍,系着青蓝色云纹腰带,挂上玉佩、玉环等物。
颜呈灵玉之彩,神若月旁之光。面如白玉、眉似墨染,眼存神采、唇噙暖意。
其一看之喜叹,二看之欲近。身旁几人也都真心与他交好,唤他“祁旭”。
再看旁人,平易之孟尧渊、乖觉之潭泀及超然之林逸,皆如中所说“年少韶光、俊美皮囊”。
尤其潭泀之一双眼生的极好,多一分则媚、少一分则俗,其熠熠之处,不必多说,只一句“透心之所向”便有着落。
可其顽固之心,仍不改过,只这一点便比不上孟尧渊。“祁旭你这本,我凡时三四时辰便能看完”
安祁旭转头看他,摇头道:“若是像你这样囫囵吞枣般读,还有什么用?读,贵精、贵通。”
潭泀不以为然,反驳他:“不就是背注解吗,有什么难得,明明是你看得慢。”安祁旭将收起来,神情已然是严肃起来了:
“若是真把注解背住,才真是把读死了。贵在自解,作注之人也未必尽善尽美,各人看法各异,若你只在乎意思,就认定了这个答案,又怎会有自己的见解呢。”
“就如这式湖,若是死水,就千年万年不会变了,可若是活水,说不定哪天能碰到一个逆流而上的奇物也说不定。”
潭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扯开话题:“你不是跟舅舅一块被皋离师傅叫去编了吗?才不过凡时半日,已经编好了?”
“我早作好的,拿去本该跟江奕一起誊抄,可忆云拿着我的手稿说要替我誊,顺便找江奕有些事。我问过皋离师傅,他也是首肯的。”
安祁旭随着他们笑笑,他们这样的男子,便是心中有些想法也不会在别人背后议论长短的。
一直未说话的孟尧渊突然开口:“咱们,快要毕学了吧?”他知道安祁旭帮皋离作的是记载这三万年他们在神育堂的事,也同时意味着,他们以后,不再有神育堂弟子这一称号了。
潭泀摇着扇子的手一顿,“是呀,不知觉,已有三万年了。初到神育堂时,咱们还尚小呢,如今……”他话锋一转,不想继续这样忧愁下去:“咱们的孟大少爷,也要当岛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