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对饮
博果尔以言语相激，孟古青又怎会不知道他有意为自己纾解愁绪。
只是今夜，孟古青面对的，依旧是前路迢迢，来日无期，竟是像极了初相遇时，自己与博果尔望月阁中一个屋中独饮，一个房顶苦酌的情境。
再看博果尔仍旧是曾经那副万事不放在心上的纨绔模样。
孟古青心中一暖，接过酒坛，粲然一笑道：“这竹叶青酒香四溢，想来怀仁是上了心的，只是这酒坛子却是与酒极为不配，真是白白糟蹋了这陈年老酒。”
说罢，也不谦让，只大口饮起酒来。
怀心从未见过宫中女子如此饮酒，便止不住地担心孟古青，在旁一迭声地劝道：“皇后娘娘，您慢些喝，仔细伤了身子。”
怀璧却是自小便与孟古青一起偷酒喝的主，知她酒量深浅，也不相劝，只安抚怀心，示意她不要声张，以免引来殿外的宫人们。
博果尔却是十分欢喜孟古青又变回了曾经那个不拘礼法，恣意任性的顾安倾，心中高兴，便与孟古青对饮起来。
吴良辅见孟古青与博果尔如此不顾宫规、不惮俗礼，叔嫂二人虽然相处之间谨守君子之道，但这事情若是被人知道了，到底不好听、不好看。自己为孝庄太后献计，盘算着要帮帝后二人重修旧好，却不曾想半路杀出个襄郡王。如今皇帝见了如此局面，误会更深，自己简直就是好心办了坏事，心下懊恼不已。
吴良辅觑着顺治神色，低声劝慰道：“主子，更深露重，咱们还是回去吧，皇后娘娘不过是心情烦闷，左不过是两杯酒，您莫……”
吴良辅话还未说完，眼见的顺治冷冷的打量自己，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只得噤声。
顺治自从博果尔进了这英华殿中，神色便愈发的冷了下来，顺治料想过英华殿中罚跪的孟古青该是怎样的狼狈、该是怎样的寒夜凄凄，却从未料到，孟古青竟与博果尔在这里就着这清风明月，大口的喝起酒来。
如今听他二人对话，竟是相识日久，且对彼此颇为熟悉，那份默契，那种熟稔，是自己与孟古青从未有过的。
想到这里，顺治不由自主的攥紧拳头，只是那眉间郁结的寒气却是怎样都消散不去。
而殿内的两人，对这一切自是无所察觉。
怀璧与怀心陪着孟古青担惊受怕了一整天，两个人蜷在角落里，互相倚靠着打起盹来。
“博果尔，如果可能的话，你离开京城吧。去塞外，去江南，你不是一直想要建功立业吗？去做一个武将也好，只是离着这京城远远的。”孟古青似是想起什么，突然对博果尔说道。
博果尔不意孟古青竟说起这些，十分惊诧，“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难不成你是怕我留在京中，对你有所妨碍？”
孟古青知他有意调笑，也不生气，只是有些话不能言明，唯有含糊道：“你天性淡薄，又有意沙场，所以，才如此说的。”
“以前，我想去替兄征战，代天子巡牧，做一个威风八面的王爷，可是他们却都拘着我，我知道，太后是怕我有了战功，兵权在手，便会起了异心，而我额娘，既心疼我，怕我吃苦，又视我为依靠，自然不肯纵我出京，独留她一人。而皇兄，他是觉得对不住我，只想让我在这京中做一个富贵王爷。”
“其实，其实，我也以为，我可以听从她们的安排，每日里寻欢享乐，再不想他什么英雄梦，可是……”
博果尔还想继续说下去，可是话到嘴边，突然停了下来。
孟古青半晌无言，而后只意味深长道：“不管来日如何，你且要记得，世上还有许多美好的事你未曾遇见，还有许多好酒你未曾喝过。”
博果尔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竟是为了说这些，心下觉得好笑，也不回话，只继续低头饮酒。
二人便这般，你来我往，絮絮叨叨的，一边谈及过去未来，一边喝酒。
直至天色破晓，博果尔眼见得孟古青与怀心、怀心都沉沉睡去，将自己的披风解下，小心翼翼的盖在孟古青身上，转身离去，已走到了神像之后，又忍不住折返回来，喃喃道：“也许，这辈子，只有昨晚，是我离你最近的时候。”
似是犹疑了许久，博果尔才下定决心在孟古青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而后快步离去。
而顺治，则在门外枯站了一夜……眼见得博果尔走后，才默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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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