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七急切地问:“仙女儿美不美?手指头细不细?身上香不香?”
要么说劳动人民内心淳朴,什么怪力乱神都信。
阮晓露松口气。
那边何涛又吱吱扭扭的叫唤。差点把他忘了。
阮小七:“姐,虽然说你现在人没事儿,但这狗官方才差点要了你的命!一报还一报,俺们又不是大相国寺里的秃驴,讲什么宽宏大量?刀给我。”
阮晓露:“那他怎么揍我们,你们也怎么揍回去,再添它三拳两脚,也算公平合理。耳朵切了长不回来,往后让人瞧了都要说,说你们干不掉州府太师,只能拿他们的狗腿子出气,江湖上遭人耻笑一辈子。”
阮氏三雄面面相觑。小妹子嘴里一套一套的,关键是……好有道理啊!
哥仨化水平都不高,人均学历胎教肄业,还都想不出反对的理由。
好好一个渔村傻闺女,就因他们兄弟的富贵梦,眼下颠沛流离担惊受怕。三个人刚刚保证过,往后不管遇上啥事儿,都要尊重她意见。
三兄弟喝酒赌钱违法乱纪,一辈子撕碎的法条数不清。但有一个原则,他们从不违逆:
大丈夫当言而有信。
阮晓露小声说:“娘快醒了。”
要是真割耳朵,这何涛惨叫起来,肯定把老娘吵醒。到时候老娘又要嫌他们不学好,寻死觅活了。
横行石碣湖的大宋黑恶铁三角头一次内讧。三人悄声商议几句,最后阮小二做主,点点头。
“你要起毒誓,不许向官府透露俺娘俺妹的下落,就当她们落水死了!回去也这么报!”
何涛拿自己老娘赌咒发誓。
刷的一声,阮小七拔刀割断了绳子,接着咔咔两声,卸了何涛肩膀关节,塞块破布堵住他嘴。
“沿这条路一直往北,芦苇里泊的有船。快滚!”
一脚踢下去,何涛百十斤的身子,一下子轻盈腾空,在水面上划了个抛物线,准确地落在河滩一堆碎石上,一张大脸肿胀痛苦,成了个扭曲的葫芦。
他忍痛给自己接上关节,摸摸耳朵还在,喜出望外。
“谢谢好汉,谢谢姑娘!”
连滚带爬地跑了。
阮晓露松口气,刚要嬉皮笑脸捧两句,阮小二面容严肃,打断她。
“待会上梁山,莫说山上那些响当当的头领,就算是个喽啰,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好汉。妹儿没见过世面,怕让他们吓着,到时走在我们背后。”
阮晓露被他说得心中一凛,忙不迭点头。
天色尚且暗淡,凌晨的冷风嗖嗖吹她衣领。
阮小五也阴沉沉地说:“当然我们也会罩着你。山上鱼龙混杂,你自己莫要乱走乱问。”
阮小七:“对,你跟着娘,别落单。”
须臾,小船靠岸。阮小七把老娘扶出来。
阮小二抱起阮晓露的腰,轻轻一送,她稳稳落在六尺之外,姿态十分优美。
然后她一瘸,一皱眉。昨天腿抽筋,还疼呢。
阮婆婆心疼地扶住了她,轻声埋怨儿子们不懂事,只顾耍威风,把人扔坏了怎么办。
天光乍亮,锣鼓声声震天。阮氏三雄凯旋归来,等着接受喽啰们的膜拜恭迎。
同时他们也知道,梁山上没女人,这些资深青壮年强盗个个都是从娘胎里光棍,见匹母马都能眼冒绿光。三兄弟打定主意,谁敢对小六不规矩,让他下辈子后悔来落草。
阮小二挺起胸膛,不经意鼓起肱二头肌。阮小五解开衣襟,露出胸前的毛茸茸刺青。阮小七摘下发髻上的小花,恶狠狠地用手指一瓣瓣碾碎。
三人一边横着走,一边惊异地发现,小喽啰们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们身上。
而是集中在他们身后那个傻大个渔家女。那目光中都带着敬畏,绝无一丝猥琐。
“这个年纪小的娘子是谁?”
喽啰们小心猜测。
“不知道。但立地太岁阮小二一直在给她划船……”
“阮家兄弟是大孝子,那个是他们老娘不是?你们看,阮大娘扶着她走路哩……”
“你们看见么?方才她一句话,三位头领就饶了那狗官。”
“昨夜我亲眼看见她在揍阮七哥!”
……
呼啦啦,喽啰们绕过阮氏三雄,冲着阮晓露齐齐作揖。
“见过娘子!娘子莅临梁山泊,小的们不胜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