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渡鸦的叫声,安雅突然点了点头,离开了切萨雷的背后,在切萨雷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时她已经一下跳上了干涸的石质喷泉,踩着坍塌的石雕站在了整个广场的最高点。
“你在做什么!”切萨雷不解,这种时候还在发疯岂不是要白白送死。
而安雅这次则没有给予切萨雷答案,而是让渡鸦飞向空中,表情严肃地仔细聆听着鸟儿的嘶鸣。
“右边!”安雅的眼角闪烁着光亮,在她扭动上身的同时,人头蜥蜴也正从她右手边广场的边缘探出头来,四肢弯曲抓牢地面猛地蓄力,然后以极快的速度一跃而起,如同在天空在飞翔一般以几十米开外的距离咆哮着扑向安雅的上空。
正在此时,安雅从随身的包裹中掏出了一把亮闪闪的物件,一把已经架好箭矢的手弩对准了飞扑而来的怪物,那人头蜥蜴见到熟悉的东西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而也正因如此,安雅单眼瞄准扣动扳机,绷紧的弓弦将箭矢迸发而出,一股凉风从怪物的左眼穿进又从后脑穿出。
失去平衡的人头蜥蜴在半空疯狂地扭动着细长的身躯,自由落体般的朝着中央喷泉的地方砸下,庞大的身躯很快就遮蔽了安雅的头顶,黑暗将女孩的上空笼罩。
“呃…这可糟了。”安雅脸上自信的笑容瞬间消失,红晕的脸蛋惊得惨白。即将被怪物砸成肉饼但又来不及躲闪,安雅的腰被突如其来的安全感紧紧抱住。
切萨雷抓紧了最后一刻的瞬间,冲向安雅并蹬着喷泉跃起,将少女死死地抱在怀里,在怪物砸下来的下一刻及时摔下了喷泉,两个人在灰尘遍布的地面上滚了几圈才终于停下,呛得满嘴都是沙子连连咳嗽不止。
本就已经破败的喷泉被怪物的身体砸得更加七零八碎,不过那石雕崩塌的边缘却巧好卡进了怪物的身体,将人头蜥蜴钉在了喷泉之上,它的身体也在冲击之中几乎裂成了两半,一大截的脊椎骨暴露在外。
哀嚎,接着是类似于人类的哭声,那怪物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焰,痛苦地掩面哭泣着,也不知是在博得谁的同情。
切萨雷忍着疼站起身,又扶起脑袋还是晕晕的安雅。他看见怪物的身上的菌丝正在愈合那些可怖的伤口,这种愈合能力他已经见过一次了,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
切萨雷转着手斧来到人头蜥蜴的身前,看着它几乎断裂的身体似乎想到了什么,切萨雷趁着它浑身动弹不得,一只手用斧子狠狠剁向它的躯干,另一只手则攥着那根暴露在脊背之外的脊骨,双手一同用力,活生生地将长度畸形的骨头从层层的菌丝之中剥离了出来。
看着手中的骨杖,尺寸和长度似乎和导魔杖很是类似……只是不知道是否能起到作用。切萨雷将长骨的一端戳向地面,顿时间浑身的知觉便在同时察觉到一种不同于以往的魔法的流动,它是那么显眼,但又……邪恶。
接触到地面的部分开始融化成黑水,无数的菌丝顺着长骨的底端向上蔓延,逐渐想要爬向切萨雷的手臂。
感觉情况不妙,切萨雷赶紧将骨杖抬起,心想还是再研究研究以防万一较好。收起了骨头,另只手上的斧头冒出寒光,如果那个醉鬼神父伊斯特万没有撒谎的话,只要把这种怪物的心砍掉就应该就能消灭他们。
而抬起斧头刚要动手,老婆婆的哭嚎声从远处跑来,那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趁着切萨雷还没动手,连忙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一把将切萨雷向后推开。
“滚开!离我儿子远点!”她大声地哭闹着,用手捧起那些融化掉的菌丝泼回怪物的身体。“我儿子没有死,你看他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这些畜生,和那群乌鸦一样!都是畜生!我儿子没有死!”
看着眼前的一幕,安雅捂着脑袋晃晃悠悠地走向切萨雷的身边。“头好痛…好像磕到石头了,我绝对要把今天的经历写在日记了,可以帮我记一下日期吗。”安雅摇了摇头,看着抱着怪物痛苦的老婆婆。“所以现在怎么办?”
切萨雷沉默着,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那怪物努力挪动自己刚刚被菌丝恢复的肌肉,没有骨头的支撑,干瘪的皮肤强行被菌丝扭动,它用自己短小的手臂努力地想要抱住与它相拥的婆婆。
“妈……”嘶哑难听的声音从人头蜥蜴的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带着痛苦的凄凉声。
“妈在呢,儿子,妈在呢!你只要别死,妈什么都给你!”老婆婆哭着,用她布满皱纹的手抚摸着那张已经被菌丝覆盖没有人类模样的面庞。
“妈……我饿啊……”
黄昏之下,太阳无情地掳走了小镇最后的光明,唯有渡鸦长鸣伴随着老妇人的惨叫传出去了很远很远,直到一声利斧落下的声音,最后的一切也归于死寂。唯有渡鸦长鸣——永不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