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骃回去后,仍旧让青乌找出了那支野山参,又加上一块玉佛坠子,送去了锦园。坠子是秦骃姐弟出生那年,济华寺主持亲手开过光的,他们姐弟两一人一块,可保平安,这些年秦骃一直带在身上。
也不知是不是秦骃的那块护身玉佛真的起了作用,秦思娴生产了三天两夜,几度昏厥,幸好寻见了一位妙手神医,给她开了一副提气续命之药,终于于次日清晨,诞下一个皱巴巴的女婴。
细弱如猫叫的啼哭,在寂静的深夜微不可闻,却让整个柱国公府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听闻秦思娴虽然大伤元气,但性命无虞,只需卧床多加休养,秦骃深呼一口气,让人把他们姐弟这几日抄好的心经和准备的金锁片金手镯送过去。
秦含珠不是个能久坐的性子,这一沓心经她只第一日抄了几页,剩下都是秦骃这几天夜以继日抄的。
秦含珠发怒摔鞭引得秦思娴动了胎气早产,但是李雪关最后找的神医救了秦思娴母女的性命,还给他们送了那么多珍贵的补品,两厢相抵,倒也没人再提之前的事了。
秦立自然不敢再以二郎自居,秦含珠也就当这事过去了。
可没想到,不过几日,她在外面饮茶,就听见旁边有人热议,柱国公府的秦二郎君,不仅在情场上是个风流多情的,在赌场上更是个挥金如土的,别人下注都是一两银子一钱银子,他却都是金叶子,而且十赌九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秦含珠早已怒不可揭,听见“败家子”三个字,更是直接抄起手边茶盏朝说话之人砸去。被砸之人和其同伴自是不依,站起来便跟秦含珠一行人撸袖子殴打到了一起。
去赌场一掷千金的自然不是秦骃,而是之前冒名的秦立,他结识的狐朋狗友有意奉承他,带着他去赌场见世面,也不用他花钱,直接拿了一袋金叶子给他挥霍。朱氏明言不许他们收受任何东西带回府,却没说不可以在外面花,秦立就钻了这个空子,干脆将那袋子金叶子全都用在了赌桌上。
他心里想的极好,若是赢了几个钱,就在外面请人吃一顿花酒,既妆点了自己门面,也不算收了银子带回府里。
可他一介乡野村夫,哪儿能玩的过那些自小泡在赌场里的滑头,上了赌桌,押什么输什么,唯一赢的那次还是桌上的人看他输的脸色铁青,怕他半途溜了,故意输给他。
别人是见好就收,秦立却是给个傻不愣的,别人扔了个甜枣,就一头钻了进去,等到最后,一整袋金子都输的干干净净。如此傻到送钱的肥羊也是少见,整个赌场当日一片哗然,几乎所有人都记住了那个名叫“秦家二郎”的败家子。
上元佳节,逐香楼中秦二郎君一舞动京城,引来京中热议,自然也就有好事之人,将之前赌场的事翻了出来。
其实,这事已经在坊间流传了好几日,只是不巧,今日才被外出喝茶的秦含珠给碰上了。
秦含珠大怒,派人去查,这一查却是吓一跳。
原来秦立顶着秦二郎的名头,不仅去了青楼赌场一掷千金,还去了酒楼混吃混喝,更甚至曾为调戏一个沽酒娘子,跟她读的相公大打出手,将人打到卧床不起。
这令人发指的行为,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不肖她说,秦无崖得知后,直接出手,打断了秦立三根肋骨,又责罚他闭门半年。
罪魁祸首秦立得了应有惩罚,外界众口铄金的留言却未止息,尽管秦无崖花钱补了秦立亏欠的钱财,又派人医治了那受伤的读人,但还是有大批流言,指责谩骂秦家二郎。
秦骃对此倒是坦然,他想的清明,自从朱氏母子找上门开始,便如藤蔓纠缠在自家这棵及天之木上,两者密不可分,如今缠绕的藤蔓生了蠹虫,又跟大树生了蠹虫何异呢?
他有心劝姐姐算了,秦含珠却是不依。
“那怎么能一样,明明是他犯的孽,凭什么要你来担骂名?”
“若一人骂你,我便骂一人,若十人骂你,我便骂十人。”
“你是我的阿弟,只要我有一息尚存,就断不可能让你受委屈!”
秦含珠说这话时,扬着高高的下巴,透过树影的金光照在她的脸上,潋滟生辉。
秦含珠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自那日后,她便天天游走在坊间酒肆茶楼,凡是听见有人在骂秦二郎,就上去分辩,做坏事的另有他人,不是秦家二郎。
对方便问她:“不是秦家二郎是谁?”
秦含珠一怔,她不愿用秦二郎称呼秦立,更不愿称他一声哥哥,便干脆报了名字。
对方听见“秦立”二字,也是一愣。
“也是姓秦?那是哪家的秦?”
“听人说曾看见行凶那人进出柱国公府,莫不还是柱国公府上的人?”
“看他出手阔绰,想必也是府上公子,那他排行第几?”
“他曾自称秦二,估计排行为二,可若是排行为二,岂不就是秦二郎君?”
不是的,不是的!
秦含珠费尽口舌,跟人解释,她弟弟秦骃从小便被人以秦二郎称呼,是个德才兼备的君子,才不是那个做尽坏事的秦立。
可众人哪管其他,他们只知道秦立出自柱国公府,是秦无崖第二子,便认定了秦二郎是那个吃喝嫖赌,仗势凌人的膏粱子弟。
秦含珠解释一番,口干舌燥,发现他们竟还是固执己见,也是怒上心头,拽出腰间系的软鞭,“啪”的一声,一张酒桌案板应声碎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