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也不能跳下火车,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飞奔过去问人家名字,秦追举着笔打量。
派克啊,美国货,他记得泰德叔叔也用过这一款。
秦追可喜欢泰德叔叔了,自从菲尼克斯将一份茶碱打包寄给泰德叔叔,他就时不时将菲尼克斯接
到自己家,让小孩随意逛自己的房,而秦追一万分欣赏这个荷兰大胖子的读品味。
不光是秦追喜欢的《悲惨世界》,泰德叔叔居然还有全套的简奥斯汀、爱伦坡、福尔摩斯集,还有许多他在世界各地旅游、冒险、登上的照片集,逛他的房超级爽。
火车开得慢,但今日德姬带着知惠给母鸡编窝,又酿了米酒,打年糕玩。
晚上,秦追靠着便宜师傅的肩膀装作打盹,实则是借着菲尼克斯的眼睛继续看,又有露娜和她的企鹅爸爸罗伯特先生在河里学游泳。
秦追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火车摇啊摇,一路摇到津城,秦追半睡半玩走完一程,被柳如珑背着出车站,人群挤挤挨挨,侯盛元随手一抓,提住一个小贼。
他哼笑一声:“手不干净啊?”
小贼凶狠地瞪着他,被侯盛元随手一放。
秦追看着小贼的背影:“他好像比五福还小。”五福也只有十六岁。
柳如珑道:“别同情这种人,庙会上走丢的孩子,有不少就是这些看着小的少年拐走的,我当年也被拐过,只是被我师傅救了。”
秦追懂,金三角也有很多从小就被大毒头掠走培养的童子|军,他们吸违|禁|品,不把人命当命,乱世之中,孩子能长大就是不易了,哪里还能管他们长不长歪。
若是换个人人有读,秩序稳定的社会,那些孩子肯定会长成另一副模样,只是秦追也是小孩子,他想茁壮成长,就必须提防那些已经长歪的少年,防止他们来害自己性命了。
“你是几时被拐的,还记得家在哪吗?”
“不记得了,我那时候太小,除了我娘挨完打后,会给我嘴里塞饴糖,别的我都记不得了,连她的脸和声音也忘了。”
柳如珑只记得母亲被毒打时发出的惨叫,还有她往自己嘴里塞的糖,别的都不记得了。
他将秦追往上托了托,稳稳背着孩子,绝不会让秦追像曾经的他一样,被谁一把捞走。
一行五人身上钱财还算富裕,为了安全,便要去靠近津城繁华地带的好旅馆租两间房,秦追、五福和侯盛元一间,如此住一晚休整,第二日就去了津城大沽口的储药施医总医院。
这医院原来是第二次|片战争时,英国在大沽口开的军医院,后来被教会拿去改成了会施诊所,用以宣扬主的教义,也治清国人。
秦追不信教,只是前世听秦欢提过,这儿有过一个叫马根济的洋大夫,人品极好,给人看病只收诊费,不要医药费,在清国教过不少医学生,1888年病逝在岗位上,死的时候四十岁不到,是个春蚕到死丝方尽的好医生。
这儿再过些年就会改名叫“马大夫纪念医院”,后来变成了“人民医院”,又变成了“津城口腔医院”。
如今进了这诊所大门,还能看见清朝赫赫有名的李相留的对联。
上联:为良相,为良医,只此恫瘝(gn一声)片念;
下联:有治
人,有治法,何妨中外一家。
秦追扫了一眼,拉着侯盛元去挂号,窗口的护士棕发蓝眼,听到有人说英语。
“你好,想挂外科,这儿有人要做胆囊摘除手术。”
护士下意识回道:“好的,请交诊费?”她的声音停止,看着面前脸色发黄的辫子男人,转头寻找那个发出柔软甜美声音的人。
一只小手伸到窗口的桌面上拍了拍:“这儿,我在下边。”
护士低头一看,对上一双比她丈夫家里摆设的圆明园宝石工艺品还要美丽的眼睛。
秦追仰着头,重复道:“挂外科,诊费是多少?”
出身英国的护士惊讶地看着这个英语娴熟的小孩,虽然他的口音听起来有点像美国的那帮乡巴佬。
侯盛元交了钱,跟着秦追走到二楼,敲了敲门,里面的洋医生应道:“请进。”
两人进门,秦追先去拖了个凳子让侯盛元坐着。
洋医生用怪腔怪调的津城话说:“哪不舒服?”
秦追站好,深吸一口气,开始陈述侯盛元的病情。
“病人侯盛元,今年三十二岁,有右上腹痛的症状四到五年,每次疼痛约30分钟,发病时疼痛感蔓延至右上肩背,可自行缓解,有腹胀、恶心、呕吐、黄疸的症状,根据我们在上家医院的检查,他是胆囊结石,经过中医诊断,结石太大,无法使用药物排石,因此需要进行手术摘除胆囊。”
侯盛元眼前发晕:“等会儿,等会儿,你在叽里咕噜什么啊?”
秦追回道:“我在说你的病。”
洋医生马克摘下眼镜擦了擦,重新戴好:“对不起,你刚才说的是英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