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东正教歌颂的那种
圣愚,圣愚是苦修士,是浑身狼狈肮脏饱受苦难但能够传递神明旨意的使徒,他们拥有圣人的品质,能忍常人不能忍的苦,能做非常人之事。
达利亚先生说过,圣愚是斯拉夫人的民族性格底色之一,他们敬佩这样的存在。
寅寅奇卡从不会找苦吃,他绸缎与药香围绕着的东方贵族,是的,虽然他家道中落,可他依然居住在栽种了杏树的院落中,在哪都要吃得荤素搭配,穿得整洁体面,适合珠光宝气的打扮,在通感小伙伴眼里,他是个古典、神秘、贵气的孩子。
可他一点也不怕鼠疫,和那些娇贵的少爷又截然不同。
此刻,秦追站在在荒野上开辟的隔离区里,成为了这几个帐篷里所有病人的主心骨。
其实秦追只是麻木了,当一个人跨出国门(虽然是非自愿的),抵达一个没有秩序的地带,很多残酷的东西都会展露在他眼前。
死亡是很容易的事情,昨日还和他讨止痛药的童子军,今日就会被一梭子打穿颅骨,哪怕是在同诊所工作的同事,也会随时死掉,那个黑诊所里的华人不止他一个,最后活着回国的就他一个,还有个隔壁集团工作的断手姑娘王萌诗,然后就没了,其他人都死了。
一个地区没有秩序,就意味着当疫病到来时,没有人能组织起有效的防疫,疫病会因此扩散得很快,军阀和大毒头们只在乎生意和地盘,他们一般不怎么管普通人的死活。
秦追在上辈子短短的岁月中,集邮一样的经历过腮腺炎、麻疹、登革热、肾综合出血热、伤寒、痢疾、霍乱,流行性脑脊髓膜炎,有些是他治过的,有些是他亲身病过的。
以至于当秦追看到鼠疫时,反而彻底冷静下来。
他当然怕死了,但他不怎么怕病,毕竟是曾多次战胜过的东西,他的本职工作就是和这些东西战斗。
“格里沙,是菲尔让你来劝我的?”
格里沙一怔:“嗯,他很担心你。”
秦追笑了一下:“等闲下来,我和他解释一下吧,突然把他赶下线实在不礼貌,但刚才有个病人吐血,我不想吓到他。”
格里沙道:“他不会被吓到的。”
秦追弯弯眼睛:“可我想保护你们啊。”
格里沙不满道:“别转移话题,你明明知道我们不赞同你在这里,现在还能逃走吗?”
秦追:“你看外面的士兵,我怎么走得了。”
当郡王妃得知又有大夫来到这里的时候,她欣喜若狂,立时派侍女过
来要求他治疗郡王。
而秦追见到郡王妃的第一件事并不是为郡王看诊而是将口罩献给了郡王妃请她关注自身健康用应对权贵的常见口吻告诉郡王妃您是土默特部现在的主心骨请一定要保重自身。
接着秦追就直言他并不能完全治愈鼠疫只是家中的医上记录过几个方子请郡王妃布置一个隔离区出来他会进疫区守着。
郡王妃得知可以将生病的人连同病气一起隔开立时便露出松了口气的模样她是京中宗室女出嫁后也掌握部落的放牧与牛羊手中握有实权只是还犹豫着:“可贸然将病人隔离若他们的家人以为本王妃要将他们集中起来等死可怎么好?”
秦追太了解这些权贵的尿性了他低着头说道:“您就告诉大家是我这个大夫说的吧进了疫区有我这个大夫守着还有五六成的活头不隔离所有人一起死。”
既然有人肯背这个责任郡王妃便立刻果决起来她带着秦追在部落里有名望的人家一趟趟地走说明来意后若有人不解不愿秦追亲自去劝他陈明利害说明鼠疫的危险还有甲午两广鼠疫时各家的惨烈连哄带吓因着口才好还被一个老福晋赏了件喇嘛赐福过的旧皮袍。
秦追:……草原晚上还挺冷的所以就穿上了。
接着土默特部集中妇女缝制口罩汉子们戴上口罩去离部落至少一公里远的地方搭帐篷转移病人又派出确定没有病、经过消杀的人去外界购置秦追需要的药材。
这就是格里沙上线之前秦追所做的一切菲尼克斯参与了一半虽然他吵了点但在秦追去劝服部落中的贵人们时他又搭了把手给了不少好用的话术。。
秦追出于一种他自己都觉得微妙的责任感决定将土默特部的这场鼠疫掐死在萌芽状态让其不至于扩散出去伤到更多人。
但他心中还抱有隐晦的忧虑。
鼠疫是被毛子带过来的这意味着沙俄国内存在鼠疫而鼠疫杆菌在25度到30度时最活跃现在草原的气温是10度到20度土默特部已经死了六十多人天气再热下去沙俄国内说不定会有第二波疫情但愿不会又传到东北也不要传到格里沙所在的索契。
秦追将一锅药端下柴火那些士兵不会靠近帮忙这种重体力活他也只能自己来干了幸好没白跟着侯盛元习武。
他将药分到碗里又将布巾扔到其他汤药中浸泡过了一阵将一碗药和几片布巾放到托盘里进了最大的帐篷。
“世子我来为您送药。”
拉克申喘着气意识模糊间感到自己被搀扶起来温热的苦涩药汁被喂入口中他头很痛呼吸困难来人又为他解开衣襟将带着浓郁药味的布巾敷在他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