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追去开了门:“不忙,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他和这群孩子井水不犯河水的,平时来往不多,见他们主动来找,秦追就以为是有人生病了。
封之蕊进屋,一双眼珠子转来转去,先看到桌上被吃得只剩一点的菜,不着痕迹咽了下口水,很快找到那把剑。
长布条被放在床踏上,屋子里还有很重的药草味
,看起来是熏过的,封之蕊甚至闻到了雄黄味。
啧啧,到底是富家少爷出身,真讲究啊。
秦追眨着眼睛,又问了一遍:“有什么事啊?”
一名师弟挤过来嬉皮笑脸:“我们在隔壁闻到香气了,实在受不了,过来蹭点气味,这会儿闻够了,马上走。”
说着,一伙小子又往屋外挤。
秦追歪头看了一阵,上前几步,手轻轻一点,戳中封之蕊手上的麻筋,他哎呦一声,手一松,长布条坠落,被秦追用脚尖勾住,一挑,回到了他手里,而封之蕊被他左手轻轻一推,往前踉跄几步被师弟们扶住,差点摔个狗吃屎。
少年将剑放到芍姐那儿:“帮我看着,我和他们出去一下。”
芍姐接过剑,捂着嘴笑:“你可下手轻些。”
秦追回道:“不是要收拾他们,算了,你们吃完了开窗把菜味儿散了。”
他出了屋,封之蕊戒备地看着他:“你、你干嘛?我就借你的剑看看,又不是要拿去卖了。”
秦追笑道:“是啊,你犯罪未遂么。”
桂之岚跑出来,眉头紧蹙:“封子,你好好的拿秦杏游的剑做什么?”
封之蕊捂着胳膊,有些心虚:“就看看么,只是看看,也没做别的!”
他们就是好奇天下第一剑长什么模样,再将剑藏起来,等秦杏游去找的时候,假装帮忙将剑拿给他,好哄得这有钱的小孩请他们吃一串糖葫芦,谁知道人家还真是个高手,一下就把剑拿回去了。
秦追见两个少年吵起来,回身去叫伙计,摸出银钱递过去:“我要给师兄弟们加菜,炒二十个鸡蛋,切五斤卤肉,送到他们房间里去。”
桂之岚忙过来拦:“诶,你别滥发好心,这群皮小子刚才一准想对你做坏事。”
秦追理理衣袖:“这不是没做成么?吃吧,饿着肚子活不到五六十岁,只是我要警告你们,在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谁敢偷偷进我屋子里闹,就等着我把他从二楼扔下去吧,我说到做到。”
他放了狠话,语气却轻盈得没什么火气。
只是不知为何,封之蕊却觉出怕来。
秦杏游的眼睛特别好看,年禄班的小子们偶尔会偷偷看他,喜欢他的头发、他的眼睛,他的手,他白生生的皮肤。
可这一刻封之蕊却想起了老家一个罪犯,那个罪犯也是奇怪,从小到大都不爱吭声,只在村头耕田,也不娶妻,直到某日官差来拿,村里人才晓得他是个杀人惯犯,田
里埋了十几具尸体,全是被杀猪刀剔骨削皮的惨样。
杀过人的,和没杀过人的,他们看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秦杏游……他不会杀过人吧?想到这,封之蕊打了个寒颤。
等秦杏游回了屋,桂之岚瞪着封之蕊。
封之蕊压下心中不靠谱的猜测别开视线避开师兄的目光:“行了,我已经被教训了,你别在这装好人,待会也不许找师傅他们告状,不然我吃下去多少,都得被踹得吐出来。”
“是啊,要是他去和师傅告状的话,我们又得被打了,一群祸精!我要是遭了你们的连坐,事后还得再打你们一顿!”
桂之岚毫不留情将这群不知死活的师弟们训斥一通,让他们晓得了好歹,才气哼哼回到屋子里,坐在桌旁,夹起鸡蛋和卤肉就往嘴里塞。
这下桂之岚也觉出一件事,那就是秦杏游家里绝对不简单,那种就算被冒犯了,也可以宽容一笑的从容,寻常富贵人家养不出来,那些地主老爷一个个都斤斤计较,绝没这种气派。
所以绝对是大户人家出身的秦杏游为何要到年禄班来,真就只是为了跟着侯如鸳吗?在到年禄班之前,他又在哪里生活?过着什么日子?
秦追不知道这诸多围绕他的猜测,就算知道了也不慌,因为他这辈子还真没沾过人命,救过的人却不少,妥妥的案底清白!
他颇有闲情逸致地收拾着卧房,确保自己睡的床没有跳蚤爬虫,顺便听罗恩讲述他即将出发去卡普里岛旅行的事。
秦追应着:“怎么想起去那边玩了?”
罗恩说:“我爸爸要去意大利做生意,路德维希爷爷受邀去那边一所大学开讲座,参加一场学术会议,我们就一起出发了。”
秦追叮嘱:“注意安全,带上你的口罩,现在是春天,意大利气候温暖,如果碰上花粉多的地方,你就避远点,还有茶碱也要随身携带。”
罗恩乖乖应了,秦追心里感叹,要是知惠也这么省心该多好?
瑞士的南边就和意大利接壤,官方语言也包括了意大利语,罗恩去那边玩连语言都是通用的,加上有靠谱的家长带着,黑妈妈也跟着,秦追觉得罗恩没有需要他操心的地方,遂安心躺下,第二日清晨出门吃早餐,回来时还给侯盛元带了鱼糊粉,顺带想和师父聊聊天,只是侯盛元吃完一抹嘴,跑了。
接着便是忙碌的一天,傍晚,秦追端着小水壶在戏院的后台里等着给侯盛元、金子来、柳如珑喂水。
年禄班一天五
出戏,唱三十天,这戏怎么排呢?
第一出,开锣戏,《安天会》,也就是孙猴子大闹天宫,这是猴戏里的经典,也是金子来的拿手好戏,拿这个开场,看客们没有不喜欢的。
对,金子来还有个外号,叫“申城猴王”,好多富人家唱堂会,都指定他去演猴哥。
第二出,早轴戏,《铁笼山》,这是净行的戏,是讲的三国,是说姜维伐魏的故事,班里的净角陈七璇带着徒弟桂之岚上去演,也是热热闹闹的武戏。
第三出,中轴戏,《访鼠测字》,这是一出30分钟左右的折子戏,讲的是苏州知府况钟抓住了两个命案凶手,谁知却得梦境指引,认为凶手另有其人,便扮作测字的算命先生到处查访,恰好遇见真凶娄阿鼠,并与对方互斗心眼最终抓住真凶的故事。
柳如珑演的就是娄阿鼠,他现在算是在丑行钻成个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