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妩被点名,目光淡淡的摇摇头。说起来她还要感谢屠凤栖呢,能够与璇玑公主结交,于她这等寻常的贵女而言,意义非凡。
屠凤栖兴致勃勃地伸长了脑袋,好奇的望着人群中央的男子。那男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身穿一袭干净的绣青松衣裳,眉目清秀,带着叫人舒适的柔和。但若是仔细看,便能发觉他双眸中的倔强与固执。
新科状元杜康,家道中落的寒门子弟,家中唯有老母一人,自幼聪颖,胸有大志。
屠凤栖勾了勾嘴唇,眸中满是兴味。前世,这位可是景子默的左膀右臂,最后甚至险些走到了丞相的高位。不过,这辈子一切倒是要发生些改变了……
杜康手中的弓箭飞出,稳稳当当的落入花瓶中。一连四支箭,箭无虚发。围观的贵女们惊呼一声,被丝帕遮住的小脸上满是崇拜之情。
“草民赢了。”杜康声音不卑不亢。
旁边的贵公子们忍不住嘘声,屠凤栖暗暗回想,前世亦是有这一幕的,昭都中的青年才俊,自诩武双全,见着杜康自然是不服气的。为着叫这“土包子”开开眼,一行人便决定投壶决定胜负,若是输了,便要各自喝下三杯酒,以示服气。
本以为如此定能捉弄到杜康,怎知杜康却也是个有本事儿的,这些没事儿找事儿的贵公子们,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在场有人服气了,只喝下放在跟前的清酒,末了还十分坦然的说了句:“杜公子果真是武双全,在下服气了!”
但也有人不愿认输的,尤其是看到贵女们愈发崇拜的眼神后,便有人嗤笑了一声,“什么武双全,这昭都中最是讲究的,可不就是传承?那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喽罗,竟也配得上‘武双全’一词,当真是可笑!”
当下有人应和:“说得对,咱们可都是正正经经的权贵豪门,那些不知所谓的,竟也妄想叫咱们服气,当真是笑话!”
一时间,杜康竟是成为众矢之的了。他神色淡漠,但眉头却是皱了起来,垂在身侧的双手收紧,似乎很是忍耐。
前世这个能忍的新科状元,之所以会心甘情愿的为景子默卖命,亦是因着这场宫宴。便是在杜康被众人嘲讽之时,景子默温声解围,自此竟是被杜康当成了可以效忠之人。
屠凤栖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果真在最边缘的地方,见着了正眉目传情的景子默与屠嫣然。她冷笑了一声,继续盯着杜康。
此时杜康已然是被人踩到了泥里了,这些权贵家的公子哥儿们,可不是能轻易得罪了的。杜康只定定的站在人群中,一副被孤立了的模样。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不过是走运些罢了,竟也将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此话一落,更是有人放肆的笑了起来。景子默与屠嫣然的对视被这阵笑声打断,他看着人群中央的青年,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出言替那人解围一般。
只还不待他做出决定来,便听得一个十分清脆的声音响起,“土包子骂谁?”
小姑娘气红了脸,拨开人群,走到了杜康身侧。她鼓着腮帮子,一双大杏眼瞪得滚圆。
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这小姑娘倒是面生得很。
“哟,哪儿来的小美人儿,竟是为着这土包子出头?瞧你这般面生,想必也是刚到昭都中来吧?”一个少年大声耻笑道。
怎知他话音一落,凤妩便随手将身侧一个陌生的少年腰间的弓箭,随手一丢,将方才出声的少年头上的玉冠打落。
少年的头发散落在肩头,全无方才飞扬跋扈的模样了。他气恼至极,扫视了一圈后,将目光落定在一脸气定神闲的凤妩身上,“好你个破落户,本公子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你一番!”
凤妩勾了勾嘴唇,慵懒地笑了起来,她伸出手指,遥遥的指了指站在杜康身侧的小姑娘,问道:“你知晓你方才嘲笑的是何人吗?”
那少年冷笑:“不过是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贱丫头”
他面上的得意还未来得及收起来,脖子便已经被人给拎了起来了。一张脸憋得通红,少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声音颤抖:“战,战王……”
司湛声音冰冷,面上带着恼怒,“道歉。”
道歉?
向,向谁道歉?
少年还未反应过来,便见着四皇子景子默与六皇子景子安同时走了过来,二人见着被司湛拎起的少年,却只淡淡的扫了一眼,二人便朝着那小姑娘走去。
屠嫣然有些不甘愿,却还是走了过去,“三妹妹,这是怎么了?”
小姑娘被人关怀,眸中水光潋滟,她嘟了嘟嘴唇,委屈不已:“大姐姐,他定是在指桑骂槐!”
屠嫣然抿了抿唇,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心中却是颇为不屑,方才她亦是在场的,可不曾听得出来,这少年便是在指桑骂槐。
少年总算发觉不对劲儿了,按理说寻常的小姑娘,如何能同时引起两位皇子和战王的注意?
凤妩慢吞吞道:“镇国公的外孙女儿,在她跟前,你也有资格放肆?”
哪怕同为权贵之后,亦是有分别的。像屠凤栖这等站在顶端的人,便是威远伯府再没落,只要有镇国公府在一日,她便有傲视众人的资本!
少年慌了神,镇国公的外孙女儿,屠三姑娘屠凤栖,竟然是她!
当下一片寂静,他们虽也知晓,屠凤栖已经回到了昭都之中了,只这段时日来,屠凤栖鲜少在大场合露面,最多亦不过是在大理寺卿家中那回,只后来却是晕倒了。
没想到,当年那与琉璃公主一般刁蛮的屠三姑娘,竟是回来了!
少年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艰难的张开嘴巴,结结巴巴的道歉:“对,对不起……是,是我错了!”
他话音落了,司湛才是松开了手,卫茅赶紧上前来,献上一方干净的丝帕。战王殿下一脸淡漠,将手指仔仔细细的擦了个遍,才是慢慢的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