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九章——岸上小渔桥

夜晚

周轩提着酒坛,一个人来到了御海龙湾,他坐在曾经自己坐过的小渔桥上,神情呆滞。

极北的夜空仍旧与两年前一样美,龙岗的海风更是吹进了他关闭已久的心门。一口老酒入喉,周轩醉倒在小渔桥上,一时间各种回忆涌上心头。

他想到了已经年迈的爷爷,那个不管自己惹下了天大的祸,都会为自己插擦屁股的老人。他想到了已经过世的奶奶,那是将他一手带大的人,每每夏天到来之时,奶奶总是会带他来到这里吹海风。

他想到了以前欢乐的时光,有着疯魔邪兔和周欢欢在身边作伴。现如今也不知道老姐过得怎么样了,疯魔邪兔性格直爽、不似女人,也不知道和那个胆小生能不能合得来。转眼间两年过去,很多东西已经物是人非,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去看一看,去看一看那个从小就护着他的老姐。

他还想到了他的挚爱,那个仅仅想到名字,就让他心潮澎湃的人。她是大海最深处的明珠,同样也是埋在他心底最深处、最不愿意面对的人。她贵为海神国的公主,也是血脉最高贵的人鱼,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生灵。

对于这份感情,周轩很惭愧。都已经四年了,那个执着的丫头还不死心,虽然她自那天之后从来没有来找过周轩,但周轩心里知道,那丫头还没有放弃。周轩曾经也为此动摇过,但一想到大闹龙虎山将自己弄得半死,勉衣阁大开杀戒烧去三十六载阳寿,他突然就没了勇气。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以后。

“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喝闷酒了呢?”

这时一道甜美的少女声音,从周轩的身后想起。周轩躺在渔桥上,他微微仰头确定来人之后,这才说道:“你这丫头,大晚上不去陪你嫂子,出来找我做什么?”

周欢欢将仙剑放在一旁,她坐到了周轩的身边说道:“当然是嫂子让我出来找你的了,她这个人心思细着呢。她说我们两年多没见面,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于是就让我出来找你了。”

周轩笑了笑,“的确如此,她呀,虽然看着天真到有点儿傻,不过那丫头心细着呢。就算我的相貌、性格、名字都不同于以前,可她还是能从平日里的小事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周欢欢抿嘴一笑:“现在我终于知道,堂哥你为什么不回龙岗了。若是被叔叔伯伯和几位爷爷们知道,堂哥你居然娶了北丘韩氏的二小姐,估计整个龙岗周氏都要炸了锅吧。”

“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吧。龙岗周氏和北丘韩氏之间有血仇,我若是再把韩家小姐带回去,那不是给长辈们添堵吗?”周轩喃喃自语道。

周欢欢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问道:“那还能怎么办,丑媳妇早晚都要见公婆,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难道堂哥要一直金屋藏娇,将欢欢的小嫂子藏一辈子?”

周轩悠哉悠哉说道:“那倒没有,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何苦给自己徒增烦恼。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堂哥的变化真是太大了。若是放在以前,以堂哥的性子,绝对不会毫无章法的乱来,更是说不出‘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种话。”周欢欢说道。

周轩突然坐起身来,他贴在周欢欢的耳边说道:“不要把有关于我的消息说出去,现在的我还不能露面。有些事情,在暗中才能看得清。”

“知道了。”周欢欢懂事地答应下来,马上她又问道,“不过堂哥,海神国那边知道你还活着吗?”

周轩白了她一眼说:“傻丫头,这么大的事,海神国那边怎么可能不知道,不然你以为海夜公主去山海关真是给我送贺礼的呀?”

“难道说!”周欢欢大惊失色。

“她是来警告我的,如果再有什么出格的事,那她就要当场做掉我。”周轩平心而言。

话到此处,周欢欢不禁蹙起黛眉,“依小茜茜的性子,或许她真的干得出来。以她现在的实力,怕是真能与堂哥打个不相上下。”

周轩苦笑道:“不是不相上下,是我根本打不过她。之前我与冰剑韩钰一起联手,都没能令她正眼相待,虽然当时我为了隐藏身份,没有使用幻兽刺青和一些彰显身份的力量。不过现在看来,就算我火力全开也不一定打得过她,不得不说,海神血脉果然名不虚传。”

“那你未来打算怎么办呢?这两年来我可是听说,海心公主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你的下落,你总不能辜负了人家吧?”周欢欢开始八卦了起来,“虽然我和那韩家小姐还算合得来,不过我还是觉得海心公主殿下与堂哥最为般配。”

“的确般配,曾经奉天盟上下也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可是般配又不代表合适,喜欢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周轩喝了口酒回答道。

周欢欢百思不得其解,“以前你也是这么说,真的不明白。虽然这几年你老是故意疏远人家,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堂哥对海心公主还是喜欢的。”

见心中之意被周欢欢一语道破,周轩不由得干笑了几声:“哈哈哈哈,不谈这个了。天色不早了,该回去睡觉了。”

……

次日清晨

三人光明正大地来到了御海龙湾,这里相对于止锚湾来说清静了不少,所以在喜欢吟诗作对的人骚客眼中,这里无疑是天堂般的存在。

清早时分会有一些苦读的学子们来此励志,其中更是不乏一些外地人,来此参拜一块儿守望大海的石碑。

韩懿莹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石碑,能引得学子们不远千里来此观望。

这些人中,有人认出了龙岗周氏的小姐周欢欢,于是不禁纷纷避让三人。韩懿莹走近一看,石碑上刻着一首词,名为《临江仙·御海龙湾》。

韩懿莹自然是不太能懂其中之意,不过能被那些心高气傲的士子们所推崇的,一定不是平庸之词。

“嘻嘻,小嫂子想知道这首词的来历吗?”周欢欢贴在韩懿莹耳边坏笑道。

韩懿莹想了想说道:“有点好奇,我虽然不太懂诗词,但能让这么多人都认可乃至惊叹的词,想必它的背后应该有很长一段故事吧?而且居然还有人为他专门雕刻了这石碑,想想都不简单。”

看到小嫂子这样呆萌的样子,周欢欢差点笑喷出来,“噗。哪有什么很长一段故事呀,至于这石碑也不是别人刻的,而是作词之人自己刻的。”

紧接着周欢欢为她解释道:“我们龙岗有一位从小就饱读诗的小公子,几年之前便拜入高人名下学艺。偶然一次回来探亲,来到这御海龙湾之后,心中不禁升起豪放之意。正巧百年前沿海一带闹水灾,于是当代周氏家主,便亲自在海岸立起一块镇海石碑,以镇水灾。可是时间长了,当年周氏家主在石碑上画的镇灾纹路慢慢淡化,到最后甚至完全消退了。此时那狂妄的白衣小公子偏偏盯上了这块儿镇海石碑,于是他便拔出仙剑,在石碑上提词一首。”

“真想知道那是谁家的公子,当时的情景一定很帅吧?”听了周欢欢的解释,韩懿莹不禁开始幻想起当时的情景。

“差不多得了,都是有夫之妇了,怎么还犯花痴?”

此时周轩靠在石碑上,他脸色阴沉,仔细看去一脸酸溜溜的样子,甚是好笑。他这算什么?自己吃自己的醋?

“没有,人家只是问问而已”自知理亏的韩懿莹小声嘀咕道。

“哟哟哟,周先生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吃的那位在此提词公子的醋?”周欢欢明知故问道。

话说韩懿莹也是傻得可爱,放眼整个龙岗,有几个酷爱诗词歌赋,又随身配备仙剑的白衣公子呢?

周轩转身扭过头去,“切,你们俩玩儿吧,我去旁边的渔桥上睡一会儿,等什么时候你们俩玩够了再叫我。”

当然周轩这么做,可不是因为吃醋吃的,而是他感觉到了在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周轩来到桥头躺下,身体放松,眯上眼睛,许久之后他才问道:“何方神仙躲在海中,不妨报一报姓名。”

“她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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