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胥鼎所代表的政治势力,大体还是他父亲胥持国留下的那一拨,做点实际事情可以,要搞政治斗争和朝堂攻讦,其实不太擅长。既如此,稳固的权位从何而来呢?
为此,胥鼎一直有些焦虑。而这个难题,始终没有解决的方案。
直到今天,胥持国的旧门客杜时升来访,给他提供了一个新选择,那便是与定海军达成默契,两家携手。
这个选择真不错。当日徒单丞相做出了同样的选择,随后一度权倾朝野,硬生生在最困难的情形下稳住了大金国的局势。
胥鼎当然不似徒单镒那般根深蒂固,也自忖绝无控制郭宁的手段。但他本来也无须控制郭宁。两家一一武,一内一外,各有各的图谋,无非是眼下互为支撑,以后如何,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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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鼎只需要朝堂上的女真人们,以为他能影响或者控制郭宁就可以了。
郭宁当日在中都大杀特杀的情形,还没有被人忘怀;而他以船只运输兵马,渡海去往辽东展开大战的事迹一旦传出,更会使许多人戒惧。
胥鼎有了这个盟友,朝堂上的对手们必然会有所警惕,至少,不再敢把胥鼎当作纯粹的臣看。
只要女真人们心存忌惮,胥鼎就可以和徒单镒一样,天天吓唬他们:
看见我身后的老虎没?这是一头恶虎!你们怕不怕!
当然,两家此前往来甚少,想要联手,总得有个互相试探、互相接触的过程。双方的信任也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建立起来的。但杜时升既然求到了我面前,我为什么不试试呢?
胥鼎忍不住捋了捋胡须,嗤笑了一声。
说起来,这件事情也真是好笑。
如果定海军勾结近侍,有意趁着地方乱局,肆意扩充势力,皇帝的疑虑和担心不可遏制,简直要发狂。
但如果定海军早在两个月前就勾结宰执,一门心思地贩马捞钱,甚至不惜违背朝廷法度,私相授受官职,皇帝又觉得放心了。
大概在皇帝的眼里,蓄谋捞钱比蓄谋扩张要好,而勾结宰执又比勾结近侍要容易接受些。
而当胥鼎出面解释说,蓄谋捞钱的定海军是被迫卷入了东北战局,眼下他本人都被诸将强留在东北,连带着麾下精兵强将都要被一直拖在东北苦寒之地……皇帝的笑容都快压抑不住了。
罢了罢了,皇帝有皇帝的立场。
胥鼎缓步向前,慢慢经过仁政门。
皇帝站在仁政殿西上阁的高处,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宫中诸多情形,比如省部的官员随着下值的侍卫亲军往外走,值夜的官员正从日华门那边进来,一个个验看符信。
当那些官员们见到胥鼎经过的时候,纷纷俯首。
看来,宫里的消息传得很快。
这位新任不久的尚右丞,竟然私下在尚省里为定海军节度使郭宁谋取官职,看来两方的关系十分密切。既如此,胥鼎的腰杆子就比往日硬一点了,而群臣的腰杆子未免就软一点。
至于朝廷法度……有些时候,法度便是天;有些时候,法度什么也不是!
皇帝恼怒地冷哼了一声,归根到底,偌大的大金国,除了一个定海军,竟没有第二支能打仗的强军了!
山东要靠定海军,辽东也要靠定海军!现在,胥鼎也靠上了定海军!
偏偏这支军队,还有他们的首领郭宁,是个完全不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