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懿闻言,像是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冰水,冰冷彻骨,却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果然,只有阿如才能想到最根本的问题。
他们在凌云阁遇到雅音,应当是个意外。
他当时好奇玉里馆所为,也想更多了解了解玉浅肆这个传闻中地玉罗刹,因而答应郡主前往。而阿如,原本是不愿同往的,是因为凌云醉才临时改了主意。
他却只盯着当日凌云阁一事,而忽略了真正的要紧处。
前一天在馆外遇到雅音,可不是意外。
若是没有郡主搅局,或许那日圣人就同雅音碰面了。
是有人故意为之吗?
想到这里,他又没了主意,可此人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若是有人刻意引导那目的,是在你,还是在圣人呢?”
玉浅肆摇了摇头,眉目间轻拢上了一层迷茫,可继而又化为了凌厉的冷刃冰刀。
她从不相信,这世上的巧合会连着巧合。既然存疑,走一遭便都清楚了。
这一番话,也让伯懿心中难安。
若真是有人算计,那岂非他们一开始变落入了别人的算计之中?
虽还不知幕后之人是谁,为何如此可一旦想到有人从那么早之前就在引导他们查案,便还是觉得心底里泛起了难以忽略的惧意。
就像是战场上号角吹响后,看见敌军前的那股未知。可这股惧意,并不会让一个战士软弱退缩,而是会愈发激起他想要赢下这场战争的迫切。
而阿如,便是他要赢的一切理由。
他踌躇满志,当先一步进了清弦馆,却被告知,雅音今日一早便被一个恩科请去京郊了。
还是上次替玉浅肆传话的那个龟奴,他自然认得玉浅肆,只好滔滔不绝起来,希望玉罗刹莫要迁怒于他。
“那个恩科手笔可大了,特意带了马车和仆从来的,提前备好了馆内一应随从的辛苦钱,却不让我们跟从。雅音姑娘原本也有些犹豫,可不知看到了什么,转头便答应了。”
玉浅肆呼吸一滞,连忙打断了他:“京郊何处?”
那龟奴骤然被打断,半张着嘴,似是还没有回过神来。
玉浅肆又问:“我问你,雅音去了京郊何处?”
“这个小的也不清楚啊。他们不让跟随”
玉浅肆呵斥道:“别给我搞这一套!若是新客,你们定不会收了钱就让雅音离开,万一她趁机逃跑了或者遇到危险,你们都担待不起。”
清弦馆的老板既然放心不让人跟随,也就是说,那一定是个老主顾。
玉浅肆逼问道:“快说那人家在何处!”
那龟奴被骇了一跳,连连退了两步,这才踟蹰着说:“听小蝶她们说,那位官人在醴泽附近有间别苑,小的这就告诉你们”
醴泽,是京郊靠近浚源寺的山下所在。那里的汤池虽不及浚源寺,却也因着地势问题冬暖夏凉,是个不错的去处。
又因士族尚佛,许多京中大族都在醴泽置办了别苑,一来方便法会时,上浚源寺拜会,亦方便夏冬之日躲闲。
现在却还是秋日,醴泽应当没什么人去才对。
想到这里,二人立刻转身出门,寻了快马,趁着天尽薄暮,朝着醴泽而去。
一路上,风声盈袖猎猎,马蹄得得。
无人言语,可二人心中却都有些惴惴。
清弦馆的老主顾如今看来愈发贴近他们的猜测。幕后之人究竟埋了多少条线,竟会花大手笔潜伏在伶人馆等着他们?
靠近醴泽时,二人都勒住手中缰绳,放慢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