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支在给她梳妆,这回倒不再是那稚气未脱的花苞头了,而是换成了双丫髻,瞧着倒是多了几分少女的明媚。她往头上戴了两朵绢花,又取出了粉色珍珠圆簪,铜镜中的小姑娘更是多了几分娇俏。
“祖母说,一会儿让凤梧哥哥与我一同出去逛庙会。大姐姐也同二哥哥一同去呢!”小姑娘笑弯了双眸,嘴角边有一个轻轻浅浅的小酒窝。
屠凤梧满眼宠溺,“鸢鸢想去,那便去吧!不过待会儿人多,倒是要多带几个下人,省得被人群冲散了,找不着人。”
桑支放下手中的桃木梳子,朝着铜镜中那张白嫩无瑕的脸笑了笑,“姑娘,好了。”
屠凤栖将手边的信拿起来,小心翼翼的折了起来,“不用带人了,有战王舅舅在,还怕会遇着麻烦不成?”
屠凤梧眸色一暗,怨不得他觉得今日的屠凤栖,竟是格外的高兴,原是司湛回来了。
“按理说有王爷在,是不用担心,但不怕一万便怕万一,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也不至于慌乱。”屠凤梧不动声色道。
“不怕,有战王舅舅在,他定是会保护我的!凤梧哥哥只管放心好了,便是天塌下来,亦有战王舅舅护着呢!”小姑娘将信收到了自己的水袖中,扬起脸来,笑容纯粹天真。
屠凤梧悄然握紧了双眸,却是扫了一眼她的袖子,素日里温柔的双眼中,亦带上了丝丝复杂,“鸢鸢似乎很相信战王,自从回到昭都开始,战王的地位倒是比我这兄长还要高了。”
话毕,他似乎有些难过的低下头来,羸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竟叫人觉得无比的内疚。
屠凤栖连忙解释:“那是,那是不同的……凤梧哥哥是哥哥,战王舅舅,战王舅舅却是,却是我想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的人。我不是将凤梧哥哥排在了战王舅舅的身后,而是,而是这二者本就不同,何况凤梧哥哥体弱,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
她有些慌乱,更是不知该如何与屠凤梧解释清楚。前世她与屠凤梧的关系本就差极,若不是在临死前知晓,屠凤梧竟是为自己而死,想必今生便是回来了,她亦不会放下芥蒂,与屠凤梧成为真正的兄妹。
“鸢鸢不必解释,我都明白。”屠凤梧神色黯然,苍白的嘴唇抿起。
“不是的,凤梧哥哥不明白。我不是不在乎凤梧哥哥的,我,我真的不是……”小姑娘有些慌乱,连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扯着屠凤梧的袖子,“你听我说呀,战王舅舅我在乎,可凤梧哥哥我也在乎呀,正是因着在乎凤梧哥哥,可日后凤梧哥哥有了嫂子,我亦有了夫君,到那时便是你我感情再好,却也不能不顾虑嫂子的感情……”
“若是没有嫂子呢?”屠凤梧忽然出声,双眸中带着诡异的色彩,双手更是忍不住再次握紧。
屠凤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却是不大明白,“怎么会没有嫂子呢?日后我定会替凤梧哥哥寻得名医,届时凤梧哥哥病好了,凭借你的才华,只怕咱们的大门,都要被那些仰慕凤梧哥哥的女子给踏破了呢!”
她对上屠凤梧那略微诡异的双眸,顿了顿,更是疑惑了几分,“凤梧哥哥今日怎这般奇怪……”
屠凤梧轻笑一声,却觉得心间有些淡淡的苦涩。他伸出手来,揉了揉小姑娘的双丫髻,“无事,不过是瞧着你待战王不同,心中有些醋意罢了。”
“凤梧哥哥又胡说!”屠凤栖红着脸低下头来,声音中却是透着一股心虚,“哪儿,哪儿不同了,这不都一样呢,我都说了一样了……”
屠凤梧只摇摇头,似乎有些无奈。
“对了,我还约上了阿巫一起,战王舅舅从扬州给我带了些吃食,待会儿要记得送些给她才好。”屠凤梧神采飞扬。
说到凤妩,便不得不提六皇子景子安了。凤妩到了东营中,巧的是六皇子亦在那儿。二人本就是冤家,偏生景子安技不如人,竟是被东营中的将士们嘲讽了一番。
亏得景子安是个光明正大的,虽是丢了脸面,却也不曾利用自己的身份去欺压一个小姑娘。
屠凤栖想了一会儿,更是愉悦了几分,“还要给六皇子也带上一份儿,战王舅舅只给我一人送了东西,我定是要好好儿的炫耀一番才是!”
她得意洋洋的晃了晃脑袋,屠凤梧却更是无奈了几分。
而另一厢,战王府中,司湛昨日才回到了昭都,今日便约上了思念了好些时日的小姑娘,素来冷情的战王,竟是难得的换了好几身衣裳。
“从扬州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此时,战王殿下正穿着玄青色的锦袍,眉目清冷,冷峻的脸上,却是鲜少的露出了些许柔和。
卫茅翻了个白眼,“先前王爷从扬州带回来的吃食,属下已经送到威远伯府了,剩下的,便只有这个了。”
他举起了手中的一个镯子,上头刻着的花样,竟是一个身穿小襦裙的小姑娘,那裙摆飞扬的模样,甚是惹人喜爱。再细看的时候,便能发觉那小姑娘的脸,分明便是孝安郡主。
司湛收起脸上的柔和,将卫茅手中的镯子接过来。这是他在扬州的时候,特意情人打的镯子。
“王爷当真要在今日将这镯子送出去?”卫茅却是忍不住瞥了神游的司湛一眼,低声道:“属下听人说,唯有有情人,方会在乞巧节互赠东西。”
司湛扫了他一眼,“不过是送一个晚辈些小玩意儿罢了,你的心思怎便这般龌蹉?”
只却到底是难掩心头的窃喜。
卫茅倒是无辜得很,摸了摸鼻子,“属下亦是听人说的。”
何况既是送些小玩意儿给小辈,那为何不送亲侄子六皇子,却偏生是送了屠三姑娘呢?
腹诽了一会儿,卫茅只得道:“王爷不信,那便算了!”
说不得王爷不是不信,而是故意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