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婉却忍住了攥住瑶姬衣袖的冲动,开始偷偷与瑶姬咬耳朵:“我以前鲜少参加这种宴会,许多贵女也不认识。”
瑶姬瞥见她攥着自己袖口的手,这孩子确实看起来很紧张,她便笑着宽慰道:“小婉儿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头次参加?”
宋婉一愣,她是鲜少参与,可瑶姬可是从未参加过啊,人家都那般淡定,自己可不能露了怯。她长长舒了口气,终于疏散了些心里的紧张,不过她哪里知道,瑶姬曾经参加过的这种聚会不胜枚举,甚至自己还作为东道主举办过多次呢。
安抚好宋婉,瑶姬的余光随意往落座好的女公子身上扫了一圈,一眼便瞥见了角落里的魏涵,她也在看瑶姬,手里攥着一个杯子,杯中的茶水漾出凌凌波光。
瑶姬的目光并未多做停留,只是微微的朝她点头,魏涵微微一愣,她这是何意?
茹夫人瞧见这边的互动,眼底闪过一丝冷芒,怎么回事?据她所知,这瑶姬和魏家公子应当是不甚熟识才对,怎么二人之间似乎也有些交情?她虽然属意宋婉做正夫人,但是这有魏家大公子在,这魏涵做个侧夫人也是极好的,看来得加快步伐抢人了。
魏涵也不是个傻的,凝眉思索了片刻瑶姬为何要同她打招呼,明明他们装不认识才是最好的,难道是在把她推到公子裕身边之前,还要在茹夫人眼里种下一根刺不成?那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想到这里,她心头微凛,不禁抬眼望向茹夫人,却见她仍是含笑端坐着招呼新进来的女公子们,悄悄松了口气。
她并不知道,这番举动都落入瑶姬眼底,瑶姬心底微叹,小聪明是有点,可惜仍是不够聪明,这点小动作想必茹夫人也瞧见了,虽不能完全打消茹夫人的算计,但好歹也能在她身上增添几分瑕疵,毕竟,瑶姬今天可是来和茹夫人抢人的。
北周素来喜长桌,二人一席,瑶姬与宋婉坐一起不合规矩,她将人推至秦桑榆身边,这才自己寻了个角落坐下,不显眼却能清楚的瞧见前方人的一举一动,是个绝妙的位置。她坐的与魏涵很近,魏涵便借机频繁往这边瞧,她真的非常急于知道,瑶姬准备怎么帮她。
瑶姬纹丝不动,低敛着眉未曾看她一眼。
这会儿各家的贵公子都来得七七八八了,人虽然多却并不嘈杂,席间上酒水与点心的宫人有条不紊的穿梭,更是有宫人合上了入口的大门,地龙也逐渐烧得暖和起来了,不少的女公子都脱掉了外衫交给随行的侍女,露出窈窕的身姿。
这些贵女们今日可是卯足了劲儿的,从内到外的衣裳也是新的,材质与颜色无一不是经过精挑细选,连头上的头面和朱钗都是精细的搭配着的,力求完美,若是能在衣着上脱颖而出就更好了。
所谓赏花宴,赏的既是花,也是人,这赏花宴年年办,流程都是订死的,新意不足,但年年都让这些贵女们趋之若鹜,除却这是个高规格的相亲宴外,还有才艺展示,这些女公子们自小便学习琴棋画,自然要抓住这种为数不多的机会展示自己,而且摘得桂冠更是能提高自己的身价,在这京中取得一个才女之名,连带着家族都与有荣焉。
瑶姬本想见识一番北周的赏花宴,待到坐定后才觉得兴致缺缺,和南齐的似乎也没什么两样,不过嘛,这般多的花儿争奇斗艳,还是可以好好的欣赏一番了。
薄薄的轻纱对面,岑裕与岑礼坐一席,二人对饮了几轮,甚是和睦。
岑羲就坐在他两下首的位置,并不想说话,岑裕喝完一杯后,似是终于想起了他,侧身越过岑礼同他道:“三皇弟,你从前从未参加过这种宴会,可还适应?”
的确,这是岑羲解毒之后,头一回参加宴会,岑裕主动关心他,再不搭理于礼不合,岑羲便微微笑道:“多谢大皇兄关心,羲很适应。”
岑裕便笑道:“那便好,今日我们兄弟三个好好喝两杯。”
岑羲被迫参演,与这两人上演兄恭弟友的好戏,坐在旁边的俞怀被这几人弄得一身鸡皮疙瘩,心里为对岑羲点了一根同情的蜡。
公子礼摸了摸手上的扳指,眼神扫过正侃侃而谈的岑裕,今日这宴会是为了他大哥选妃,他也很期待,这花到底是落在哪家。
女席那边已经开始了展示才艺,因为茹夫人的这种设置,琴艺不必说,必然可以清晰的传进男席这边,更妙的是跳舞之人可以透过轻纱若隐若现,这让这群贵女既羞又忍不住选择展示舞这一项。
丝竹之声已响起来,岑羲饮下最后一杯酒,目光落在薄纱那边,茹夫人。
呵。
这会,该到了吧?
乾清宫。
周帝震怒,折子摔了一地。地上跪倒了一大片人,鸦雀无声。
“好,我的夫人,真是好的很。”
那折子上的东西,本本皆是参茹夫人的,言其开私矿,奴役百姓做矿工,他倒不知道他还有这个胆子。
一个育有皇子的夫人开私矿是为了做什么,为了皇位,奴役子民,其心可诛。
他怒道:“她那个赏花会也不用开了,立马宣进宫。”
此时,瑶姬正欣赏着北周贵女的舞姿,风花阁的大门被推开,喜来公公走在最前头,似是怕冲撞了贵女们,侍卫只在门口站定。
丝竹声顿停,喜来公公平日慈祥的脸不见一丝笑意,径直走向茹夫人,道:“皇上宣您回宫,请吧。”
茹夫人面上变了几变,仍是稳住身子微笑道:“不知皇上此时宣我入宫有何要紧事?我这赏花宴还没完呢。”
喜来公公仍不见一丝笑意:“皇上未传口谕,还请夫人莫要为难老奴。”
茹夫人心下一沉,似有风雨欲来之感。
她起身,脚下似有千钧重。
仍是仪态万千的与众贵女道:“今日皇上急昭,本夫人先行回宫,诸位公子可自行在此赏梅。”
言罢,便随喜来公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