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哉?怪哉?妖怪哉?”诸多念头在余休的脑中闪动,总之对方不是人。
见白衣女子在向自己走来,余休别无法子,心中陡想:“先诈唬对方,震慑一二。”
“呔!”他盯着女子,猛地提气大喝。余休此时非人,乃是一团阴神,他也不知自己提的是什么气,喝的是什么声音。
余休的喝声响起,女子果真能听见,动作都顿了顿。余休看见,又脱口而出:“汝是人是鬼?”
质问喝出,四下一时寂静,女子竟然停住了动作,口中喃呢也停住,她抬着脑袋,诡异地盯着余休。
余休看见这种情况,心中略微发悚,以为是自己的举动惹恼了对方。但是他的脸上依旧镇定,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寻觅破绽。
两人僵持三息,女子直勾勾的盯着余休,说:“你……”
“你、看我……像、人么?”女子的话声古怪,吞咽艰难。
她见余休没有反应,喉咙咯咯直响,又重复说:“你、看我、像人么?”
余休听了好半天才弄懂对方的意思,他静下心来,心中一时微惊微喜。
“《草堂志异》上记载过一桩妖怪灵异的事,说是妖怪修行到一定的境界,就会穿人衣、学人言、问人礼,以求能尽快化得人身,增长智慧。”
“所谓‘问人礼’,便是质问他人,问其动作举止是否像人,俗称‘讨口封’。人答‘是’或“像”,则妖怪欢天喜地而走;人答‘不像’,则妖怪心怀仇怨,睚眦必报。”
余休心中闪过念头:“《草堂志异》乃是奇,这故事应该有道理可寻,但它是读人的,不可全信。”
余休心中思虑许久,发现女子口中的话声逐渐顺畅。
“你看我像人么?”对方始终直勾勾的盯着他,嘴皮子蠕动,话声已经和番邦人口中的官话一模一样。
余休按捺住心思,说:“尔可知人与非人,有何区别?”
女子听见,身子僵立在原地,怪异的摇动脑袋。余休当即开口:“人之求物,以物易物,皆大欢喜。兽之求物,以力夺物,两败俱伤。”
“此即人兽之别。”余休斩钉截铁的回答,又问:“尔想当人耶?”
女子听见,站在原地默默的思索起来。良久,她口齿艰难的说:“我想、做人!”
余休听见,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此情此景,和《草堂志异》中记载的“讨口封”一事,当真有点像。
余休脸上不露分毫,拱了拱手,说“贵客临门,不请而自来,想必对我有所求。”
他双手一摊,慨然道:“此身除却一条性命,其余者,皆可与你交换。”
女子听见余休的话,双眼顿时放出光芒来,是幽绿色的光,和豺狼野犬一般。她咯咯直点头,急忙伸出一支臂膀,指着某个方向。
“气、气,我要!”女子急不可耐的说,“气,我要食……要智慧,要做人!”
余休瞅见女子的动作,眼睛微眯,问:“气?可是要借用我顶上气?”
白衣女子猛点头。她股间的尾巴彻底暴露了,是银灰色的,正在不停摆动。
余休适时露出松懈的表情,说:“甚好。我早已入道,不准备再考取功名,气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处,送给你无妨……”
他顿了顿,问:“你用什么东西和我交换?”
女子听见,突地大张其口,喉咙咯咯直响,然后双手捧着,从口中吐出一块玉器。
余休看过去,发现是一块玉蝉。
玉蝉者,生以为佩,死以为含,往往被视作是“丧葬玉”。女子吐出的这块玉蝉,想必是她在坟地里捡到的,又或者是从死尸口中掏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