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见老太君有了些动容,正巧看见桂嬷嬷端着参汤,便顺手将桂嬷嬷手里的参汤接了过去,亲自服侍老太君饮汤。
“凝秀前阵子实在是不懂事,如今凝秀已经全然知错了,此后必定尽心尽力做好一个妾室的本分,再不敢有非分之想。”周氏在老太君面前说得言辞恳切,旁边的楚黛芸也做出一副知错了的样子。
老太君人已到了花甲之年,心里自然是软的,她以前又一贯器重周氏,如今见周氏经历了一场大病后,言辞又如此温顺,便以为是真心认错了。
索性便叹了口气,眉目也有了几分慈善:“既然已经知错了,那就很好了。无论如何,咋们是一家人,人人恪守本分就是了,没得必要作无畏争执。”
“嗯,老太太的话,凝秀都记住了。”周氏装得乖巧,老太君这心里也自然就舒坦了许多。
此后几天楚黛芸和周氏果然时常来侍奉,这种消息楚玉那边自然是第一时间知晓的,不过她早猜到会这样,也没什么惊讶的。
“落梅,这几日祖母可都喝了参汤了?”楚玉停下手中笔问道。
落梅点了点头,“听桂嬷嬷说,老太太很是喜欢。”
“嗯
,那便好。”楚玉浅浅一笑,继续提笔写字。
她的笔落刚劲有力,不像上一世那般字迹端秀如女子般亭亭玉立,倒像是个男子的笔触。连落梅见了都啧啧称奇,说是有大法家的风范了。
“对了,小姐,今日镇南侯夫人过来了,说是特意来看老太太的,还提了好些东西。”落梅在一旁说道,忽而又皱起了眉头:“小姐,要不要过去看看?”
楚玉自笑了笑,目光仍旧只放在自己的手下,“现在过去,只怕也晚了。”
慈安院,镇南侯夫人一袭金丝玄纹华服端坐在厅堂内,她与老太太是一般大的年纪,两鬓已然花白,发髻上用几支碧玺色的玉簪作装饰,神情严肃,看起来给人一种极为庄重的感觉。
桂嬷嬷从里间走了出来,话里有些为难:“夫人来的不巧,老太太才睡下,这几日老太太精神不好,实在不好叫醒。”
镇南侯夫人闻言却并没有任何的不悦,反而笑了笑:“就让这老东西睡吧,也不知怎的,身子骨就搞成这样了,得好好将养着,不然还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
可是说着,声音里就不禁有了几分酸涩。
镇南侯夫人和老太太是
闺中密友,从小就是极为亲密的,只是这岁月无情,当年的闺阁小姐们,现在都已经满头鹤发了。
“母亲。”
周氏带着楚黛芸也从里间走了出来,她向着镇安侯夫人福了一福,“许久不见,母亲近来可还好么?”
镇南侯夫人略微有些诧异,这将军府最近的事情她也是有所耳闻的,没想到她们会在这里。
“外祖母。”楚黛芸也福了福身,脸上笑容很是乖巧。
“嗯。只有你们两个?”镇南侯夫人忽然问。
周氏点了点头,面上一副温顺模样:“老太太最近卧床不起,我和黛芸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便时常来服侍,如今老太太刚睡了,我们正要走,便听到了母亲前来的消息。”
镇南侯夫人了然,端着眼神打量了周氏和楚黛芸一番,见两人都还算端庄得体时,脸色才落了下来。
“这才是身为人媳的本分,你做的很好,没白费了我当初的教导。”说着,便抿了一口茶,忽而道:“既是老太太病了,那怎么不见苏氏和楚玉那丫头过来侍奉?”
那边桂嬷嬷正要解释参汤的事,可是却被周氏捷足先登一步:“夫人有孕在身,每日都是要汤药侍奉着
的,她身子如此矜贵,怎么又好来侍奉老太太?至于三丫头,她每日行踪不定,事情又多,只怕是忘了吧。”
镇南侯夫人冷哼了一声,似乎很是不悦。
楚黛芸见状,便连忙道:“外祖母有所不知,夫人的这一胎祖母十分看重,自然要好生将养着,咋们全家可都企盼着夫人肚子里的小公子呢!”
“小公子?”镇南侯夫人脸上有了几丝不屑,“这都还没生,怎么就知道是男童?”
“这是给三姑娘托梦的菩萨说的,想必菩萨必定是不会错的。”周氏在旁解释道。
楚黛芸也连忙附和道:“是啊,自从三姐姐说夫人的那一胎是小公子以后,咋们家上上下下哪个不是将夫人当作菩萨一样供着的呀,都等着小公子的降生呢!”楚黛芸又故意装出一副兴奋激动的样子来。
镇南候夫人脸色却愈加难看了,她又饮了口茶,问:“苏氏有孕那就不必多说了吧,这楚玉又在做什么,自家祖母病成这样,她也从不来探望?”
桂嬷嬷这边要解释,可是楚黛芸却又抢先开口了:“外祖母莫怪,实在是夫人的这一胎太金贵,三姐姐每日要去膳房看药,不时又要去看
看余府的余姐姐,一时忘了祖母这里也情有可原。”
“反了!”镇南候夫人却突然动了气,两条细长的眉紧紧地蹙在一起,“身为嫡女,却不在自己祖母身旁尽孝,还找出这诸多借口出来,是何道理?”
见镇南侯夫人如此生气,周氏和楚黛芸相视一笑,很是得意。
镇南侯夫人这人最厌恶没孝心不孝敬长辈的,苏氏和楚玉这下子算是被盯上了。
“是谁在外面?”老太太的声音却传了出来。
桂嬷嬷听闻连忙进了里间,解释道:“老太太莫慌,是镇南侯夫人来了。”
老太太听罢,便看见镇南侯夫人急切地走了进来,便轻轻一笑:“我道是谁在外面河东狮吼呢,原来是你这老婆子。”
说着,便让桂嬷嬷扶了她起来在靠坐在床上。
镇南侯夫人见老太太一脸病容,很是忧愁,一时不禁拿帕子拭泪,嘴上边说道:“我来的不巧,你刚睡下,我本来说等你醒来再来看看的,没想到你却先醒了。”
“切莫再哭了,这段日子我见多了眼泪,越看越烦。”老太太脸色不好,镇南侯夫人便拭去了眼泪,笑了出来:“好,我不哭。那如今身体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