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夫斯和安托万来到华懋饭店天台时,只见兰代尔早就已经守在天台上,正举着望远镜朝着虹口方向观望。
“噢,兰代尔少校,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安托万道,“就不怕日本人的炸弹落到头上?”
“安托万少校,你不也来了楼顶的天台?”兰代尔道。
“我不一样。”安托万拍了拍手中的卡宾枪说,“我来楼顶天台是准备打飞机的!”
“噢,行了,行了。”里夫斯便忍不住讥讽道,“你要是真的想要跟日本人打仗,完全可以带着你的部队去虹口或者南市,而不必带着一支卡宾枪来到华懋饭店的楼顶天台与空气作战。”
安托万的一张猪腰子脸霎那间就臊成了猴屁股,里夫斯这个英国佬真的是好讨厌。
顺便说一句,日军印支派遣军占领印支半岛后,维希法国只是抗议,但是戴高乐领导的自由法国却直接向日本宣战。
所以理论上,法租界的法国驻军跟鬼子属于战争状态,安托万如果还算是个男人,就应该带着他的部队去虹口又或者南市。
虽然小心思被戳破,安托万却仍然强行挽尊道:“现在整个淞沪市区都是交战区,华懋大厦一样是日军的攻击目标,所以无论是在虹口、南市或者华懋大厦,一样都可以与日本人作战!”
“噢,安托万少校,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里夫斯不屑的道,“从半个月前开始,日本人就已经放弃了对两大租界的轰炸,他们已经没有更多的炸弹浪费在两大租界上了,好吗?”
这也是事实,半个多月前,日军炮兵还有航空兵就已经放弃了对两大租界的轰炸,原因很简单,第十三军的弹药储备已经告急了,只能优先保证虹口以及南市战场。
“你闭嘴吧,里夫斯少校!我们法兰西人至少敢跟日本宣战,可你们英格兰人呢?”安托万开始转守为攻,愤然道,“你们英国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对日本正式宣战!”
“法克!”里夫斯顿时怒了。
“嘴上强硬有个屁用?没见你们法国人都沦为丧家之犬?要不是我们英国收留,你们自由法国恐怕就只能在大西洋里游泳了。”
“行了行了,都闭嘴。”眼见两人越吵越激烈,兰代尔只能出言打断,“要吵架,下去吵,不要在这里打扰我观战!日本人的步兵已经推进到持志大学北侧了!”
里夫斯两人这才闭嘴。
因为现阶段,真没人敢得罪米国人,尤其他们英国政府正在极力游说米国的国会,试图说服米国人给英国提供援助。
“咦,日军好像换了?”里夫斯忽然轻咦一声,又说道,“你们注意看日本人的那面军旗,之前的军旗都快打烂了,但是今天这支日军的旭日旗竟然是崭新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安托万不以为然的道,“军旗烂了换一面不是很正常吗?”
“蠢货,你对日本陆军的荣誉感一无所知。”里夫斯道,“日本陆军有一种变态的荣誉感,军旗越破才越荣耀,所以军旗被打烂了也不会换新的,顶多补一下。”
兰代尔摆摆手纠正道:“那是因为日本陆军的联队旗全都是日本天蝗御赐的,而日本陆军对他们的天蝗又有一种狂热的崇拜,所以才格外珍视天蝗赐下的军旗。”
“反正就是一个意思。”里夫斯一撇嘴道,“攻击虹口的日军已经换人,不再是仙台师团。”
“是的,这倒是真的。”兰代尔点点头说,“不出意外,这应该是第十五师团的某个联队,这下淞沪警备总团要有大麻烦了。”
“能有什么麻烦?”安托万无疑是希望中国能赢的,“第十五师团比仙台师团更能打?”
“第十五师团的战斗力当然没办法跟仙台师团相比。”兰代尔耸了耸肩,又接着说道,“然而问题不在于第十五师团能不能打,而在于第十五师团能为仙台师团争取到极其宝贵的休整时间!”
里夫斯接着说道:“然而淞沪警备总团留在浦西的兵力事实上已经枯竭,浦东的民兵和十万多青年学生又过不了黄浦江。”
“是的。”兰代尔轻叹了一声幽幽的说道,“因为兵力枯竭,他们甚至不得不让伤势仍未痊愈的伤员提前归队,许多伤员原本不用残废甚至死亡,可现在……”
兰夫斯摇头说道:“所以,就算淞沪警备总团能够顶得住第十五师团的进攻,大概率也肯定顶不住休整之后的仙台师团。”
兰代尔幽幽说道:“恐怕连第十五师团的进攻也未必顶得住,第十五师团的战斗力虽然不算强,但他们毕竟养精蓄锐了一个多月!”
说话间,日军已经向着持志大学发起了第一波进攻,大约一个中队的步兵拉开波浪形的散兵线,在步兵炮火力的掩护下缓缓推进。
只不过,日军的第一波攻击很快就被瓦解,投入进攻的一百多个日本兵很快就死得只剩几十个,并且还被困在废墟之中进退两难。
就在兰代尔他们三个好奇,日军接下来会怎么解救被困的那几十个日本兵时,一排排炮弹毫无征兆的呼啸而至,然后铺天盖地的砸落在持志大学。
霎那间,那几十个日本兵还有对面持志大学校园废墟内的来不及躲进地下掩蔽所的上百个中国兵就被炸个正着。
“上帝!”
“日本人疯了吗?!”
“是的,日本人疯了,他们又开始发疯了!这特么的就是玉石俱焚式的打法!”
“哦不,不不不不不!你们看炮弹爆炸之后的硝烟颜色?那一抹浅浅的黄色,是芥子毒气!”
“是的,那是芥子气!”
“糜烂性芥子毒气弹!”
“上帝,噢我的上帝!”
“日军真的毫无人性!”
“竟敢公然使用化学武器!”
兰代尔、里夫斯、安托万还有陆续来到天台上的外交官、军事观察员纷纷在胸前划起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