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如此明亮,云依很快便发现殿宇的前方,似乎供奉着一樽巨大的、看不清脸面的神像。
几乎是在余光瞥见这樽神像的瞬间,云依便冷汗直下。虽说民间有“遇庙必进,逢神必拜”的说法,但上清界的修士们却都清楚,“不敢见观音”放在外道身上可不是戏中动人的情话。
云依正想离去,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不信亦不可不敬,见了吾神,怎能不拜啊?”
那话音刚落,云依便觉得自己的身躯一僵,她的肢体好似被看不见的丝线牵扯,全然不受控制地迈进了庙里。她跌跌撞撞地绕过棺材,踉跄着来到神像前的蒲团上,不远处的香案上盛放着香米与瓜果,聚灰炉中已经蓄了满满的香灰。
“来,拜。”
那声音再次响起,云依便觉得后脑勺被人重重一摁,膝盖受到了一记重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一屈——
谁要拜啊?!有着圆圆水杏眼的少女瞬间红了眼圈,气得浑身都在战栗。她浑身发力,硬生生维持在一个弯腰屈膝前倾的古怪姿势上,死活不肯跪下去。
看着面容玲珑可爱的云依强行拗出的、倔强而又诡异的姿势,幕后之人沉默了片刻,随即毫不留情地开始施力。
云依勉力相抗,却不想对方骤然施压,好不容易抬起的头颅又被迫低了下去。颈椎骨传来不堪重负的吱嘎声,紧咬的牙根泛起了
血腥。那股力道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竟好像一整座山的分量都倾轧在云依的身上。
身为一名已经步入心动期的体修,云依看似娇小俏丽,实际体重顶得上三到四个成年男性。以打熬根骨为重的体修下盘稳得堪比山峦,就连同样需要打熬根骨的剑修与佛修都远远不及。毕竟剑修注重剑法,佛修注重佛理,而体修,顾名思义,他们的侧重永远都是自己的身躯。真正集大成的体修,身体的每一寸筋骨、每一块肌肉都可以成为杀人的武器,而云依如今全力施为,挥出的劲气已达两千三百多斤。
这意味着什么?
“可恶,可恶,可恶……!感觉到脊背上越来越重的施压,除了小时候的一场遭遇以外,从小到大都可谓是在师兄的宠溺下长大的云依哪里受得了这股气?她紧咬的牙齿沁出鲜血,面上似有狠意,但即便是这般仿佛撕咬着某人皮肉般的神情,放在她肉嘟嘟的脸上也不会显得狰狞。
“可恶——!
云依怒喝一声,双腿猛然施力,将幕后之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道顺势下泄。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神庙的地砖尽数开裂,龟裂的纹路呈环形向外扩散,“咔擦
?不言归、“咔擦的断裂破碎声不绝于耳。幕后之人连忙收势,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得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被踩碎了地基、震裂了房梁的神庙轰然倒塌。庙堂中陈列的棺材与神像无一幸免,皆被淹没在断壁颓垣与滚滚烟尘之中。隐在暗处的幕后之人当即惨叫着喷出了一口血,瞬间倒地毙命。
而刚刚撕开阵法强行杀出一条生路的苏白卿还来不及探寻师妹的气息,远远的便听见震耳欲聋的屋舍坍塌之声。他极目远眺,便见凄清苍白的月光中有一道娇小的身影掀墙而出,仰头张嘴,奋力抒出了心口淤积的滞气。
“啊——!!!
苏白卿:“……很好很精神。
见师妹活蹦乱跳很有活力,苏白卿也松了一口气,他纵身朝着那道月光下的身影而去,却不想脚下一软,仿佛踩中了什么东西。
苏白卿低头,看着倒在沼泽地旁的白衣人,一张苍老却死不瞑目的面容,看不见任何的外伤,似乎是顷刻毙命。
苏白卿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留顾神庙;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月光下咆哮的师妹……
他眼神逐渐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