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压着心底的激动,拆开信封。里面薄薄一张花笺,上面短短三行字。
三月初七,善法寺,渊花识。
无名无姓无落款,语焉不详的渊花识,渊花是什么花?这世上,约莫只有江月知道。
江月盯着花笺出了神,那些压在心底的前尘往事翻涌了上来。往日只觉得,自己莫名来了这异世,故去种种有心无力,再无相干。如今竟凭空多了希望出来,他怎么会到这里来?又是怎么来的?可有回去之法?
她不由蹙了眉,恨不得时间快些到三月初七。
见着她呆愣住了,过了两刻钟也没回神,老板不由绿桃面面相觑。三个人站在花灯摊位的正中,风鸢在后面护着,不让拥挤人潮冲撞二人,绿桃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江月的衣袖,低声道:“夫人?夫人?”
江月有些呆滞地看了看绿桃,片刻心里回归了清明:“嗯?”
绿桃小嘴一瘪:“夫人立着许久也不见动,吓死奴婢了,夫人可还好?”
江月闻言弯了眉眼笑了笑:“很好,非常好,便没有比这一刻更好的了。”
若江月之前心中还有一丝莫名的低落,如今全然一扫而空,连风鸢这么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出她笑容的真心。
“走,不是说要放河灯么?快些去抢个好位置。”说着取了那似莲花非莲花的灯,拽着绿桃挤出人群去。
“钱!!钱!!夫人还没给钱!!”老板追在后面急道。
风鸢赶紧丢了块碎银子给他:“不必找了。”急急得朝二人追去。
百曲河河面极为宽阔,新月之下的水面波光粼粼。几艘游船挂着绮丽的灯笼薄纱,远远地行在水面之上,传来靡靡丝竹之音。
河边三丈余宽的青石台阶上早已挤满了人,不论男女老少,手里都捧着花灯,端的是热闹非凡。
柳若莲双手持着两盏极为华丽的莲花灯,花瓣层层叠叠,花瓣上丝丝纹理都是缀了极细的银丝,映照着中间跳动的烛光,流光溢彩,让人惊艳。
百曲河旁边的石台,石台上放着笔墨花笺,不少人正候着写些祈福之语。陈醉蹙眉,人多嘈杂,甚为不喜。
侧头看了眼旁边的柳若莲,柳若莲顾盼生辉的眸子正期待的看着陈醉,柔声道:“王爷,可以陪我去写些祈福之语吗?”
陈醉转头看了看后面的风霄,风霄自然极为妥帖:“娘娘稍等。”
说着跟后面的侍卫低语几句。不消片刻,侍卫不知从哪里抬来一张小几,清空了老树一角,搁置在下面。风霄请了二人过去。
小几之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连墨都已经研磨好了。
柳若莲将花灯放置在小几上,提了笔看了看靠在老树边,毫无提笔之意的陈醉,咬着唇道:“王爷不写吗?”
陈醉摇摇头,他想要的,他自己会争取,不需要向谁祈求。清冷的目光,在百曲河边闲闲扫视,不知,她会不会也有所求。
柳若莲见状,低了头,细细思索求些什么好。
“夫人!!夫人!!人多你们走慢些!!!”风鸢急得跺脚,人多眼杂又不好用轻功,待他付了银子,紧赶慢赶才在百曲河边追上兴高采烈的江月二人。
陈醉习武之人,耳力极好。纵然如此嘈杂之境,风鸢那熟悉的嗓音瞬间也能分辨出来。
陈醉循声望去,只见江月拉着绿桃,一人一只花灯,找了个人少的位置,乖巧的排队候着。陈醉蹙眉,她手上的花灯,怎么那么丑,还是会莲花灯么?
不知二人说着什么,江月笑弯了眉眼,陈醉不由冷哼,在同喜楼,她看着他那清冷的眼神,让他一直耿耿于怀。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错,却就是放不下。直想将她抓在身边,问问她为什么那么看他。
自己还惦记着,她倒是笑得没心没肺全无挂碍。陈醉脸色越来越沉。
终于轮到她二人,江月弯着腰,提了笔,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没来由的,认真了起来。似乎写得很少,就一瞬,片刻都没有,便搁下了笔。
转头看看绿桃,绿桃说了些什么,江月笑笑,宠溺的推了推绿桃脑袋,提笔另写了个笺子,递给绿桃。
再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笺子卷好,仔细放置在那丑丑的莲花灯中。
二人又朝人群中挤去,好容易挤到河边,还差点被后来人推下河。
陈醉不由往前迈了一步,心中一悬。
好在风鸢跟着的,立时将二人拉了回来。二人惊吓的拍拍胸脯。
“王爷,我们一起去放花灯好不好?”柳若莲看着陈醉,娇笑着说道。
陈醉视线收了回来:“你去吧,风霄,清空块区域,让人护着若莲。”
风霄领命安排。
柳若莲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眼底的失落流露出来:“王爷不一起去吗?王爷不喜欢放花灯吗?”
“你去吧,这些东西,本王可有可无,并无喜与不喜。”说罢摆了摆手。
柳若莲有些不依的立了片刻,见陈醉没有要去的念头,只得跟着侍卫自行前去。
陈醉低头,唤了风霄。
风霄赶紧附耳过来,陈醉看了看双手合十,虔诚闭目的江月,轻道:“拿回来。”
风霄顺着他视线而去,了然,亲自去办。
她如此虔诚,到底是要求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