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因妒成狂(1 / 2)

不知过了多久,夷光开口打破了这片宁静,“大王会杀了越王吗?”

夫差有些惊讶地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他是越王,我是越人,要说不关心自是假的。”

见夷光对自己这般坦然,夫差心中甚是高兴,拉着她在一旁的山石上坐下,“那你希望本王杀他?”

夷光摇头,夫差徐徐道:“其实本王一直都不想杀,但相父执意要取勾践性命,算起来也有一年多了,一直僵持不下。”

夷光低头片刻,道:“大王可知我这一身医术从何而来?”

夫差扬眉道:“本王记得你提过,是得自你父亲的真传。”

夷光点头道:“我自幼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因为医术高明,入宫成为太医,而我则住在苎萝村中,每隔一段时间,父亲就会回来看我,并且小住几日,而我则会取出埋在梨花树下的酒,陪父亲饮上几杯,日子简单而开心。”

“可这一切,都随着吴越两国的交战而结束,父亲死在那一场战争之中,而我……甚至连他的尸体也没找到。”说到这里,夷光身子微微发抖,声音亦变得哽咽。

夫差心疼她所承受的痛苦,又不知如何安慰,内疚地道:“对不起,本王不知道会这样,本王只是想完成父王的遗愿。”

夷光吸了吸气,道:“我知道,我并非责怪大王,只是希望大王明白,每一场战争,都有无数人为之死去,铁蹄所踏之处,是数之不尽的皑皑白骨,值得吗?”

夫差默默听着,对于夷光的问题,只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本就是这样。”

对于这个近乎冷血的回答,夷光有些生气地道:“所以那些人就该死,不值得同情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夫差犹豫片刻,道:“多年来,相父一直都是这么教导我的;你不杀人,人就要杀你。”

“那好,敢问大王,今日你杀我,明日我杀你,后日你的子子孙孙又来杀我,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面对夷光的这个问题,夫差沉默了很久方才道:“本王不知道,或许要等到天下一统的那一日。”

“就怕到了那个时候,还是杀来杀去,永无休止。”顿一顿,夷光道:“统一天下,对大王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不惜失去身边所有的人?”话音未落,手便被夫差一把攥住,正色道:“谁都可以失去,唯独你不行。”

夷光抽回手,轻声道:“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您虽是王,却也不能论断生死;或许是您失去我,也或许是我失去……”后面那个字夷光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刀箭无眼,伐越一战,夫差饶幸遇到夷光,捡回一条性命,可谁敢保证,下一次,他依旧有这样的幸运?

人命,在战争面前,是那样的脆弱,哪怕是一国之王,也不例外。

夫差默默不语,认真思索着夷光的话,山风徐徐,吹起二人散落的头发,交缠在一起,就像二人的命运。

良久,夫差沉声道:“你说这么多,可是想本王放勾践归越,并与越国交好,不再起战事?”

夷光摇头道:“朝堂之事,夷光不敢妄议;但夷光心中确有一念。”

“是什么?”

“天下归宁,永无战乱。”这般说着,夷光忽地自嘲道:“天下数分,群雄割据,都想着吞并它国,成为一方霸主,又怎么肯轻易止戈。”

“天下归宁……”夫差呐呐念着这四个字,心中复杂万分,半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意气纷发地道:“或许有朝一日,真的可以!”

夷光眼底掠过一丝惊讶,“大王……”

夫差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她殷红的唇畔道:“嘘,这是你我之间不可说的秘密,待有朝一日,本王实现你心中所念之事时,再说出来不迟。”

“好。”夷光嫣然轻笑,望着眼前这位天纵英姿的少年君王,心中蓦地生出无限期望,或许……他真的可以。

若夫差真能如他言,令天下归宁,或许……她与他,真的可以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想到这里,眼睛蓦地一酸,一滴透明温热的水珠毫无预兆地落下,恰好滴在夫差手背,令他一惊,关切地道:“好端端地怎么哭了?”

夷光连忙转身抹去眼底残余的泪水,“没哭呢,是刚才被风吹迷了眼睛。”

夫差哪会看不出她这是借口,并不说笑,笑道:“风吹一下也会掉眼泪,可得治治,万一眼睛坏了,那本王可不答应。”

夷光被他说得破涕为笑,娇嗔道:“好啊,一说眼睛坏了,就不要人家了,大王还真是薄情。”

夫差好笑地道:“本王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了,你这栽赃的本领从哪儿学的?”

夷光笑道:“嘴上没明说,心里早就这么想了。”

“你啊。”夫差宠溺地刮过她的鼻子,目光温柔如阳春三月,“若你眼睛真坏了,本王当你的眼睛,走哪儿带哪儿。”

夷光被他这番情话说得粉面通红,娇声道:“就怕真到那会儿,大王该嫌烦了。”

“不会,本王一辈子都不会嫌你烦!”四目相对,脉脉温情在彼此之间无声流淌。

回到太极殿已是傍晚时分,有大臣正在等候,趁着夫差入内与他们议事的功夫,夷光去了一趟御葯房,给太王太后的葯需要二十几种葯材配合制成,其中有几味葯,就连御葯房也不多,上次那一瓶葯就已经用完了存货,得赶紧让他们再搜罗一些。

夷光将需要的葯材罗列给了御葯房后,走了出来,没走几步,便被人拦住了去路,正是伍榕。

夷光低头行了一礼,“见过郡主。”

伍榕又妒又恨地盯着那张精致到挑不出一丝错来的脸颊,冷声道:“你若识趣,就赶紧走。”

夷光被她说得莫名,“郡主想让我去哪里?”

“随你去哪里,总之离开这里!”伍榕朝宫人使了个眼色,后者捧过两个甸甸的锦袋,“这里面装的都是成色最好的金瓜子,省着一些足够你用一辈子。”

这一次,夷光算是明白过来了,“郡主想让我离开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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