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快些滚

“那便叨扰了。”赵玉微微拱手,“烦请小哥替我谢了县令和夫人。”

“先生别客气,那小人就先去回话了,小人便将这两丫头留在门前,先生只管吩咐即可,晚些也好领先生回屋。”

“多谢小哥。”

双寿侧身没受他的礼,恭敬的退到门外,又替两人将房门掩好,留下一对丫鬟在门口。

如此细心,饶是覃典吏也忍不住眼热,等人走后,揭了酒坛上的泥封,嗅了嗅赞道:“还是先生本事过人,今日我沾了先生的光,才能得这么一坛子金莲堂。”

此酒乃是荆湖名酿,入口略甜,后劲极大,入盏清澈透明,宛如纯净的琥珀,能荡起层薄薄的金色涟漪,如莲花盛开由此得了名,这巴掌大的坛子便值二两银钱。

“只是尤大人与夫人厚待罢了,覃大人切莫折煞我。”赵玉笑了声,挨着覃典吏坐下,亲斟了酒敬他。

覃典吏见他如此受知县阖家待见,又不与自己做大,且又饱读诗不随俗流,心里喜爱这样的人物,言语多了分亲昵,少了些客套迎合。

两人借酒赏画,似雾里看花,酒过三巡便是站都站不稳了。

赵玉笑道:“大人这幅画好是极好,只可惜时候不早了,我得回房就寝了,再喝下去,一会又不知道冲撞到哪门哪院了,只怕被做毛贼逮走了。”

“嗯!?”

听他要走,覃典吏晃了晃脑袋,拉着他不让走,笑道:“你是叫先前那两杂役给给吓着?嗝······无妨无妨,你若真进了那三堂,他们也不会如何,里头压根就没什么东西。”

赵玉红着脸,撑着眼皮朝他笑道:“您真是喝高了,若无贵重之物,何须这团圆日子还让人严防死守······我方才不过错走一步,那差役差点没取了我项顶。”

覃典吏红着张脸,一双眼似刷了米糊极慢的眨眼,似笑非笑的瞅着赵玉道:“果真是个读人,单瞧了那刀尖,便破了胆儿。”

赵玉闻言做赧然状,“让大人见笑了。”

“无妨,无妨,想我未进这衙内与贤弟一般,可见你我是一般人。”

覃典吏说罢揽着赵玉肩膀,凑到他耳畔,用两人才能听的声道:“贤弟啊,那些不过是障眼法罢了,知县教人看紧了院子,不过是做戏与那盗贼看的,不过此计倒颇有成效,也没听那什么贼人翻进咱衙内,正所谓是大隐隐于世也~”

“咚!”

话音刚落,只见赵玉一头砸进桌里,额前通红一片,连呼吸都绵长起来。

“好小子,就这些酒量。”覃典吏哼笑了声,探手将人搀着往床上去了,自己则拉开了门朝着门口两个丫鬟道:“你们······”

两个丫鬟正倚在柱上打盹,赫然闻声,均吓了一跳,连忙擦嘴整理仪容,朝着对方做福,“大人有何吩咐?”

“你们且回去吧,赵先生喝醉了便宿在我这了。”覃典吏说罢不等二人反应,用脚将门掩了,抱着桌上的酒坛搂在怀里,倒在窗边的藤椅上呼呼大睡。

门口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又不敢走,听到里头没了动静,只得推了门缝,叠着脑袋往里瞧,见房内两人各在他处仰面鼾睡,满屋的酒气。

其中一丫鬟掩着口鼻,担心道:“这······可怎么好?”

另一绿裳丫鬟抿了抿唇,瞧了眼床榻上的赵玉,小脸绯红,“不如我先进去去唤唤赵先生,若还清醒便,我一会便唤你进来,咱两便将人扶回客房歇下,也好回了夫人的话,早些歇下。”

虽说覃典吏吩咐过,但两人受命而来,若不得了那赵玉的话,便只能干守在这黑黢黢的院里,不好自行走了。

另一丫鬟只得点头,让那绿裳丫头手脚轻些,去屋里唤人,自己立在外头没进去。

绿衣丫鬟快步走到榻前,轻轻推了推赵玉的胳膊,俯身喊道:“先生,先生,快些醒醒。”

榻上人并未睁眼,呼吸绵长显然是睡熟了。

小丫鬟瞧着榻上的人,面皮登时红了起来,下晌她便随其院里其他丫鬟悄悄看过赵玉了,打远处一瞧便似谪仙般的人物,眼下这般凑近了瞧,只见他面皮似上好的玉脂,五官俊朗不似凡人。

不知怎得,大了胆子往赵玉面上凑。

咫尺间猛的对上一双黑眸。

“先······先生!”

“你在做什么?”赵玉面上虽带醉意,眼却似冷刃,刮的人皮骨泛凉。

“奴婢······奴婢是想请先生回客房睡下,没想到惊着先生了。”

小丫鬟惊了一跳,只觉通体冰凉,原本今儿也不当值,被屋里的妈妈们灌了几口黄汤,临了被指了活来这,借着酒劲遂生了春心,哪想原本熟睡的人竟然醒了过来,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床边。

赵玉神色不似清明,斜倚在榻上,胡乱摆手,“我不惯你这样轻浮婢子服侍,再造次便告了你家夫人,快些滚。”

小丫鬟闻言听要告夫人,吓得慌了手脚,身如糠筛。

这样的丑事,若是让夫人知道,只怕要剥了衣裳首饰发卖出去做了贱奴。

等了半晌不见榻上之人有动静,那丫鬟便悄悄斜眼偷看,只见榻上的人翻了个身背对自己,又沉沉睡下,一时心里大安,想来对方醉成这样,也记不得自己模样,干脆不要惹他的眼,快些离了这。

想毕起身灭了桌上的灯儿,慌慌张张的退到门外,与外头的丫鬟撞做一团。

那丫鬟见状道:“你怎么慌慌张张的,先生可醒了?”

“先生醉着,方才喊应了,说要宿在典吏这,不用咱们伺候,还朝我发了通脾气,若在扰了他,明儿就要告了夫人去,将我赶了出来。”

那丫鬟生怕同伴进去,连忙扯了慌,拉着那人道:“他既亲口说了不要咱们服侍,又睡下了,咱两个丫头在外院也不合适,干脆回了夫人就去屋里歇了去。”

另一人见她说的不似假话,此时夜又深了,自己也又困又乏,何况对方不要她们服侍,何苦自寻苦吃。

待两人离去,整个院全然安静下来,屋内鼾声阵阵,如水的月光透进纱帐中,一双染霜的眸子赫然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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