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北风夹带着雪粒子呼啸而过,吹在脸上又木又凉。
临近黄昏,村里各家各户门窗紧闭,村角靠山处的院外停着一辆灰扑扑的驴车,院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迭起。
“阿姐,阿姐·····阿姐你快醒醒。”
几个小孩跪在地上,围着一个少女不停摇晃,黢黑皲裂的脸上,鼻涕眼泪胡成一团。
“嚎丧啊·····再嚎老娘撕了你们的嘴。”
朱氏穿着身红梅袄子,眉毛扬的老高,见少女一脸灰白的躺在地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装死也没用,今儿我还就是卖了这两个小的。”
说罢抬脚踩在她手上,用鞋底子狠狠的碾着她手背。
一旁的明哥儿见了,眼里布满戾气,如狼崽猛的咬住朱氏的手,喉咙呜咽,“不许你打我阿姐。”
“哎呦,你这个小畜生。”朱氏疼的发晕,连退几步,蒲扇般的右手噼里啪啦的落在明哥儿身上。
听院里闹哄哄的,一个灰袍男人从门口的驴车上跳了下来,满脸不耐的推门进来。
“怎么?到底卖还是不卖了?”
朱氏见人牙子进来了,一脚踹开了明哥儿,盯着虎口的血牙印甩了甩手讨好道:“卖卖卖,要不这四个全卖了,您看成不?”
人牙子扫了眼躺在地上的少女,皱了皱眉,“这满头的血不会没气了吧?”
“怎么会。”
朱氏怕对方不信,连忙蹲下身子将少女的头发拨开,抓了把雪团试图将她面上的血污抹干净,“这是我大侄女,洗干净了可是标准的美人坯子·····”
可刚触到女孩鼻翼时,一双眼顿时大瞪。
不可能啊!
怎么就没气了?
朱氏不敢置信,又颤着手放在她鼻翼下。
一点呼吸都没了······
“真死了?”人牙子见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又问道。
‘嗐,嗐,没有没有。”
朱氏又抓了把雪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撑着地面起来,“我,我想起来了,这丫头和人家说好了,等开春就要嫁人了,不能卖,除了她,别的三个都,都卖了。”
人牙子撇了撇嘴,他干这营生,难道还看不出这丫头是死是活,这娘们还想糊弄自己。
眼下他也不想拆穿她,免得徒增是非,“那就多加一两。”
说着从怀里掏出绳子,准备捆人。
朱氏一听价格,瞬间清醒了,眼白都要飞上天,尖叫道:“一两?”
原本两个小的就是说好十两,没想到明哥儿只能卖一两,十岁的男娃子可能干不少活了。
“就一两!卖不卖随你。”人牙子见她迟疑,嘎粗的声音愈发不耐烦。
若不是跑了这么久就这么一户有龙凤胎还愿意卖,他都不愿意这大冷天的过来收人。
“卖卖卖,有一两是一两。”
横竖这大的是死了,万一自己男人回来,明哥儿再去告一状,那还不得剥了自己一层皮。
朱氏这么一想,讨好的笑着接过人牙子手里的绳子就去捆几个孩子。
谁也没注意地上的女孩眼皮抖了抖。
怎么这么吵?
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落进她耳里,宋南絮不由冷哼。
可自己就像个破洞的气球,风从脑袋灌进来,又从脚底透出去,又飘又冷。
探手往头上摸去,一片粘腻。
好大一个洞呀,怪不得脑袋凉嗖嗖!
她穿越了!
穿到一个与自己同名的十四岁少女身上。
宋南絮缓缓睁开眼,盯着面前的手,又黑又皱,手背上的血黏糊糊的一片。
看起来像炸糊的虎皮凤爪泡在红油里。
而眼前张罗着卖孩子的女人,正是原主的大伯娘朱氏。
今日是污蔑两个小的偷她东西,想将乐姐儿和平哥儿那对龙凤胎卖了换银子。
原主不肯,同对方拉扯间,被朱氏一把推开,磕到石磨上没气了,然后她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借尸还魂了。
“你个小娼妇,跑死老娘了,这回看你怎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