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日庆宴,本就是全年最盛大的宴会之一,这次又与蒙古亲藩宴合二为一,御膳房内外开始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景瑜只能将那些心事暂时搁置心底,全副精力放在这上面。
大宴的菜品,前些日集会的时候,管事麽麽早已经公布下来。
除了满汉全席规制下的一百九十六道菜品,适度减少其中类同的菜项七十六种,剩下一百二十品精挑细选的。
这百多种菜品里面水八珍、陆八珍、各色甜点、果饯茶水礼盒分门别类一样不少,不仅不能缺了,每样都还得精工细作,来不得一点马虎......
运上来的食材都已经陆续分处、分类放置好了,膳房的小宫女们穿梭于室内还有院子之间,将食材进行着备选和分置。
这么讲究,当然也是为的顾及皇家颜面。
毕竟如果哪道菜里面会出现虫蛀残缺的,让主子丢了面子,谁可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从总管额参,到各灶上的管领,这几日少不得三令五申、时时强调,更是亲身巡查,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景瑜和月瑶两人颇为吃力的将排车上的粮袋往仓房中抬去。
留下一袋子,找来几个宽口的筐子,将豆子均匀撒进去。
琳琅她们正将云南新供上来的竹荪铺满席面。
一眼望去,灶间内、房里,还有院子里,膳房内外满是忙碌的身影。
“听说今年宴席是遵了满汉全席的规制,这可是多年没见过了,咱们也是真幸运,头一遭就赶上了!”一个从未经过这场面的新进宫女一边三心二意的揪着手中的芸豆丝儿,一边道。
不过,那‘幸运’二字里面,包涵着些许嘲讽的意味,但也不敢说的太明显,无心上进又不太愿意多干活的,自然听听出了其中的意味,笑的眼角闪过几丝奚落,以显示打心底的赞同,但也只能是悄无声息的。
对于许多人来说,在宫里干活,就是来赚点份例银子,凑够了时间打道回府,寻个上等的婚事才算有用。
其他的嘛,一概不热心——干多了没什么好处,干少就是赚了。
“咱们大清入关定国也有些时候了,虽说皇上亲政的时日不长,但也算国力日渐强盛,这回国舅入京参宴,又逢喜年,规格自然不是一般的!”年纪稍大些的宫女没注意这些话里话外的牢骚抱怨,尚不失公允的道。
“那是自然!况且,这回可是专程邀请来京赴宴,自然非同寻常!”又有人道。
提起皇家宴席的规矩,这些宫女们大都知之甚少,但却都有着各自的话说,无非也是听着老麽麽们的只言片语拼凑而成。
麽麽中间自有见过些世面的,就如当今皇上的登基大典、坤宁宫萨满法事等场面......
但是,往往越是知道的多的,却越是在这种人多嘴杂的时候缄口不语。
宫里的老麽麽给人的印象神神秘秘、古古怪怪的,也是源自于此。
像李嬷嬷这样的算是性子外向的,她道:“坤宁宫萨满祭典虽说也是大典,毕竟除了大祭,每个月皇上、娘娘都要去祭祀一回......那杀猪炖肉的活儿,需用咱们的地方倒是少的!还是每年庆贺咱们皇上、太后生辰的千秋、万寿节大宴来的热闹!”
“听说今年乐坊谱了新曲儿甚为动听,那歌姬是号称御百灵的“清音娘子”,不知瞧不瞧得上两眼?”小宫女道。
“这个你就不必操心了,乾清宫外重兵把守,你若随意出没,小心御林军把你轰出来。”李麽麽说笑道。
“趁着上菜的空档还能瞅上两眼呢!”宫女道。
“你当是平日里,各宫抽不出人手,便由咱们的人送过去,还能顺道讨两个赏钱?”麽麽瘪瘪嘴道:“这可是大场面!那上菜的宫女,也是代表皇家颜面的,还能轮到你去?”
“我也听说,上菜的都是礼部千挑万选的,就连身个儿都得清一溜儿的匀乎呢!”又有资历老些的宫女道。
李麽麽道:“说起来不只上菜、报菜的人选,往日都是由礼部选的;那报菜的也得是大方得体、说话利落的才行,到时候皇上、各位主子问起来,还能应变,又会讨个口彩又得话说的恰到好处才行!这要没个好品质,可是万万不敢接这活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