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晋像是跟身边士子聊天随口问的,声音却大得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个操着苏州口音,却从来未曾在诗会社中露过面的新人。
周正卿哈哈一笑,道:“庆嘉兄,别来无恙,可还记得小生啊?”
张晋没想到周正卿竟会跳出来为钱逸群做挡箭牌,脸上不由发烫,连忙起身行了个礼,道:“周公子折煞小弟呢。”
周正卿端坐不动,微笑道:“说起来也是你二人无缘,那日你刚走,他就来了,正好错过。这位钱兄字九逸,幼年一句‘瘦尽灯花又一宵’,真是不输易安小山啊。”
“原来这句子就是他做的……”
“难怪难怪……”
“原来是得了秘法传承,不屑为这诗词小技了!”
“果然是少年俊杰,天命我吴门大兴!”
……
众士子有听说过这句子的,纷纷赞叹,表示自己博闻强识有品位。不过落在钱逸群耳中,却觉得这帮人是在捧周公子的场面。
钱逸群看了看蕴和,心道:这蕴和已经是家的公子哥了,在这姑苏城里横着走都没问题。在陈象明面前低头那是法脉的关系,为什么在周正卿面前似乎也弱了一筹?这位热情似火的务德兄,到底什么来头?
他细细盘算了一下姑苏城里的周家大户,全然没有能够与家争锋的人家。
——莫非是借的哪位巨宦的姻亲?
——也不对,家那样的巨宦名门在江南……乃至天下都是一等一的,还有谁家能比得了?
周正卿再不说话,把张晋晾在那厢,如站在铁板烧上一般。
“敢问钱兄一句,受业何人门下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当下有不怕周正卿的,为了讨好财大气粗的张晋自然也要打围救场。
“不便说。”钱逸群惜字如金,三个字吐得字正腔圆斩钉截铁落地生坑。
那人没想到竟有人无礼至此,瞠目结舌,手比剑指,指着钱逸群,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指指点点多不雅训。”钱逸群瞥了那人一眼,又道,“如今大敌在前,何不想想为何魔教中人要将我们困在这里,困住之后又有何阴谋。”
——真个百无一用是生。
钱逸群心中暗道。
徐佛扫了堂上众人一眼,道:“适才冯老先生已经去外面看过了,还是请他说说。”
徐佛身后那年纪最长的清秀老者,看似花甲开外,蓄着一把雪白的胡子,长及胸口。他等徐佛让开,往前踏出一步,拱手作了个圈圈礼,朗声道:“这归家院已经被人设下了御虚照影阵,可进不可出。诸位还是稍安勿躁,集思广益,寻到破阵之法。”
钱逸群心道:这位老大,您不解释一下什么叫御虚照影阵,让人怎么想破解之法?
“在座诸位中,可有用阵的好手?”那老者问道。
徐佛脸上腾起一丝尴尬的笑意,出声道:“冯老,我们哪敢在您面前说用阵?”
“哎,不可如此,不可如此,怎知来者不如今?”冯老先生摆了摆手,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胡须,“不如老朽先来抛砖引玉,这御虚照影阵……”
“只需杀了布阵之人即可。”冯老先生身边一个青衫士上前一步,冷面冷口,冷声说道。
“朱贤弟说得是,”冯老先生侧了一步,“不过这布阵之人又是谁呢?”
“何必要找到那布阵之人?”那位朱姓士冷冷道,“只要我们切下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即可。”
“这……老朽还是不赞同的。”冯老先生摇了摇头,退到一边。
钱逸群一见这架势,知道是里面争论未果,出来寻求民众意见来了。
“布阵者必用灵官诀,断了无名指就无法捏诀布阵了。朱楚屿是想这个法子胁迫布阵者现身……不现身就只有废掉了。”周正卿借着众人交头接耳的空,低声对钱逸群解释道。
钱逸群也不掩饰自己的无知,回道:“原来如此,周兄真博学。”
“哪里哪里,”周正卿面露得意,“这法子听起来诡异,实际上还真是个最好的法子。”
——好毛线!哥可是专修玄术的,这断了无名指直接就废了我的诀、阵两门绝技,亏大发了!
钱逸群腹诽道。
众人之中也有用诀的,自然出声反对,那位朱先生原目窗外,只当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