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嗬嚯——老方,不,方爷,方爷爷,不要杀我,求求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石寒被一阵惊恐万状的童稚苦苦求饶声惊醒,脑瓜子正嗡嗡的。
他张着沾满墨汁,黑乎乎的双手抚住犹如被尖锥在穿凿,头痛欲裂的脑袋。
又透过胸腔有如受绞肉机绞搅,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撕扯。
不自觉间回手抚摸搓揉胸口,他娘的,触手一块巨大的肿包,格得火辣辣地,根本无法排揎。
“我这是在哪?”石寒内心一阵芒然局促。
震颤双眼帘,好一阵费劲努力睁开眼,仰头正看到了室内上方穹顶和侧壁。
居然都是镶嵌着一枚枚鹅蛋大小,硕大饱满的夜明珠作为照明。
这些无价之宝通体翡翠绿色,熠熠闪着柔和温晕绿光,圆滑而光润,浑然华美。
估计自己只要得到这里其中任何一枚,足够几辈子吃喝不愁了,财帛动人心哪。
此时,耳中又传来稚嫩女童发了疯般的声嘶力竭恐怖尖叫:“石方,你个狗奴才,平时看你老老实实,服服贴贴,低眉顺目对我父亲忠心耿耿的模样,没想到……那都只是你处心积虑伪装的,一旦我阿爷罹难,你就立马翻脸,赤裸裸暴露出来了凶暴贪婪的豺狼本性,要反噬主子,谋财害命……”
有如被这久久回荡在幽闭室内空间中的高亢尖厉喝骂声醍醐灌顶般,总算让石寒昏沉沉的脑袋又清醒了些。
这才意识到自己四脚拉叉地仰躺在地。
他撩衣低头张眼探视,昏韵的光照下入目一片紫胀,心口还在突突突地兀自狂跳不止,犹如搁着千万斤垒块气促难耐。
此时,他转头环顾四周环境,发现自己躺身在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中。
身前一个体型壮硕庞然如黑熊的壮年男子,熊头虎脑,满面横肉,细碎胡茬拉渣。
他右手持牛耳尖刀,搓开左手老鹰抓小鸡一样,正提着一个八、九岁稚童衣领。
这稚童一身月白色锦衣袍服,皮肤细嫩白晰。
大汉却在得意洋洋地猥琐狞笑着,凶神恶煞地以死相要挟。
“乖乖隆地咚,这是在地下密室中行凶杀人吗?”石寒立即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一阵心悸,凄惶中冷汗直流。
“嘿嘿……小贱人,等老子先收拾了你家小王八蛋,再来整治你!”
石方目中凶光毕露,犀利如刀,微微仰首目视前方那十二、三岁的少女,发出一阵恶魔般,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邪笑。
“额如日出一般平凡,普照万里河山,额眉眼之间有巍峨,胸膛之中有宽广,心里有无限崎岖沟壑……额和你们一样有情怀!”
这家伙是个极度危险的变态,疯狂猖獗又残暴嗜血,口中的哼唱有如地狱恶魔在嘎嘎嘎的嘲讽冷笑。
令人一阵窒息,头皮发麻,大气都不敢喘。
“石伪,你做大公子的好日子到头了,你父亲石崇已被弄臣孙秀所杀,整个若大的家业很快都要被人家霸占了,今天额不如先杀了你,再献出你家这座地下宝,届时额一定会得到孙中令的赏识重用,继续左右逢源。”
石方眉头都没皱一下,随着他对左手里提着的男童狰狞话音未落,怒瞪的双眼中骤然迸发暴射出一抹嗜血的腥红,右手中的尖刀就往稚童胸口迅猛扎去。
这人间恶魔心肠冷硬恶毒,连个小孩子都不肯放过。
他手中的孩童顿时危如悬丝,命如累卵!
石伪惊惧中手足凭空乱舞,声泪俱下,临死声断气咽地哀求:“方爷爷,我家的钱都给你……呜呜呜……求你高抬贵手……”
石寒见状大急,良知让他从地上挺身坐起,摆手冲着前方石方大喊道:“方大总管,万万使不得啊,赶紧住手……”
石寒这才依稀记得,刚刚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石寒已经先被这个石府的大总管石方,正对心口死命沉重一脚,当场给踢死了。
以拿来起到对石家大小姐和大公子的震慑作用。
自己恰是一个末来现代社会,享受996福报的中年社畜,劳累猝死后灵魂穿越时空,又奇迹般的在石寒身上借尸还魂,重新醒转复活了过来。
他是石崇府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厮,平时是眼前小公子石伪身边贴身侍候的僮。
如今正值西晋朝廷八王之乱,王朝的社会秩序受到极大破坏。
无数的将士、百姓白白送命,天灾人祸的叠加,使曾经富庶的西晋赤地千里、饿殍满地,权贵、世家之流却只想着保住自己的富贵。
作为政治对手,政变失败一方,攀附专权贾后外甥贾谧的石崇,便遭到政变胜利一方赵王司马伦心腹亲信孙秀的清算,成为了横遭诛连的牺牲品。
永康元年(300年)秋八月,石崇遭捕被杀,整个石府顿时天陷地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