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刚走,柳家村就热闹起来了。
柳絮姐妹先是招了几十名女孩子去编织坊做工,让这一部分家庭增加了收入,改善了她们的生活条件。然后,又招收了几十名男子去酒坊做工,实行底薪制,每人每个月七百,另外还有加班费,算下来比女工只多不少。全村七、八十户人家,几乎每家都有人在柳絮姐妹的作坊里做工,当然,除了柳碾子、柳长林两家,还有和柳絮姐妹不对付的几户人家。
一开始这些人不屑一顾,一段时间后,看到人家越过越好,甚至有的人家还计划着要建新房子,他们就红了眼,先是咒骂柳絮姐妹不仗义,没良心,接着对那些以前围在他们身边,现在却见钱眼开离他们远远的那些人咬牙切齿,诅咒他们不得好死。
柳长林和王桂花分家分了五亩地,又开了两亩荒地、一亩菜地,就他们夫妻俩干活,确实有点吃不消。王桂花本就好吃懒做,干半天歇半天还不想做饭,磨蹭到最后还得去做,根本没有力气肖想别的,况且他们两口子也不敢去柳絮姐妹面前露脸。
这几户人家中,蹦得最高、骂得最凶的要数吴怜儿了,眼看着周围的人家因为有了银子一天比一天在她面前得瑟,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然而,如今没人听她发牢骚骂人了,更不想因为她得罪柳叶姐妹让家人少了一份收入。
如今大家都明白了,只要跟着柳絮姐妹干,生活就会越来越好。
和柳絮姐妹不对付的那几户,虽然没有断顿,经济上却捉襟见肘,平时连顿肉也舍不得吃。大人还好说,小孩子忍不了,他们见别人家经常吃肉而他们只能干看着,回家就跟爹娘闹,最后,吴怜儿实在忍不住了,煽动几个婆娘一起去村长家说理。
柳万德正在院子里帮大儿子给柳絮家做家具,吴怜儿几个人一进门就大声喊冤枉。
柳万德放下手里的刨子,冷笑道,“你们冤枉?谁欺负你们了?”
吴怜儿一看那几人被问住了,连忙扬起手帕叫嚷:“都是一个村的,村长对我们不一视同仁!”
村长婆娘一听火冒三丈,“你说的什么屁话?我们打你了还是骂你了?是不让你吃了还是不让你喝了?今天说不出个理来我跟你没完!”
吴怜儿装了壮胆子说道:“你们是没有不让我们吃喝,可是你们让别人挣大钱却不让我们挣,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凭什么他们能去作坊做工却不让我们去,这就是一碗水端不平!”
“就是,就是。”另外几个妇人赶紧附和。
柳大有媳妇跳过来啐道:“你们跑到我家放什么驴屁?我们捆住你们的手脚不让你们挣钱了?还一碗水端不平,我呸!就你们几家明里暗里骂人家柳叶姐妹,说她们的坏话,落井下石,最是缺德!你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她们姐妹穷困潦倒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帮一把?现在人家富了就眼红了?整天人前背后说风凉话,你们不是瞧不起那几个丫头吗?干嘛还想着去人家的作坊里做工?她们家开作坊愿意用谁就用谁,谁也干涉不了,都是你们自己作的还怪别人?我不怕得罪你们,我就是支持她们姐妹几个,你们想用这样的借口来堵我们,打错算盘了!”
吴怜儿几个本来就不占理,到了这个时候还想强词夺理,“你们是亲家,所以向着她家,可是,村长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没吃没喝饿肚子吧?”
村长婆娘骂道:“正事不干就会作天作地,啥时候作死了就好受了!她们姐妹再善良,也不会拿自己的心血养喂不熟的白眼狼!不服气可以去告状,大不了我陪着你们上公堂!”
说着,拿起扫帚胡乱扫起来,一直把她们几个扫出门去。
第二天,砖瓦厂的十几辆牛车拉满大青砖送往柳家村,那场面十分壮观,许多小孩子跟在后面看热闹。
最后,五辆牛车去了李有福家,其余的牛车停在柳家庄园对面的空地上。
跟车来的还有二十多个泥瓦匠,他们一下车绳子一拉就准备掂瓦刀砌院墙。
柳絮事先和村长打过招呼,让他帮忙把村里人召集起来招七十名小工,这次每家每户都有人参与做工,吴怜儿她们几家也就不再明里暗里说村长一碗水端不平了。
李有福家的两个儿子都定了亲,李大毛又快成亲了,有了钱再不说房子的事就不好看了,李有福和孙氏商量好久才决定赶在李大毛成亲前修建新房子。
李有福夫妇仔细惯了,不舍得花钱请小工,而李大毛、李二毛又在酒坊做大师傅,他们也舍不得让兄弟俩耽误酒坊的活计,便亲自操刀上阵,一天干到晚,累得几乎爬不起来,建房的速度十分缓慢,于是,孙氏只得让人给娘家大兄弟捎信请他们一家人过来帮忙。
柳叶听说李家要建新房,就把李大毛从酒坊里叫出来,让他回家帮着干活,又让韩承信领着五、六个男人去帮工,她自己想去帮着做饭,被孙氏劝了回去,只好另派两个妇人过去帮厨。
柳万顺夫妇听说后,也过去搭把手,这样一来,李家的建房速度明显加快了。
因为手里的银钱还不算富裕,他们只建了三间主房和四间东西厢房,屋里屋外平整一新,只等木匠做好门窗,一家人就能住上青砖大瓦房了。
庄园对面的八、九亩空地上,几十个泥瓦匠用了三天时间才把院墙砌好,柳家村的小工们将地上的荒草清理干净,又把前边的土堆挖了堆到后面,收拾了好几天才开始挖地基,众人一看,这是准备建两个院子啊,看上去都是一样的格局。
柳叶看着对面忙碌的人群若有所思。柳絮不在家,村长一开始去了一趟就再也没有露过面,她想问问都找不到合适的人。
后来她听说领工的是个外地人,很有见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那些泥瓦匠也是他带来的,包括那些做饭的人,柳家村的人只是跟着打小工而已。
那领工的还说,如果不是怕柳家村的人有意见、找麻烦,他根本不会用村里的人,不怕慢就怕乱,慢工才会出细活。
房子建好以后,中间的院墙一拉就成了两个方方正正的院子。
柳大有紧赶慢赶终于把门窗和大件家具都做好了,他和二弟柳大为把门窗拉过去先安上,再把所有的家具都漆了两遍晾着,然后又按照柳絮给的图纸做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等屋里粉刷的墙面干了,地平打好了,他们才把家具搬进去摆放好,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工头让人按照图纸拾掇两个院子,垒花坛、种花草,架秋千,建凉亭,直到柳絮从府城回来的前几天,那些外地人才全部从柳家村撤离。
工地上热火朝天,村里的人议论纷纷:谁有钱吃饱了撑的不去县城买房买地要跑到柳家村来建房子?
有些人就爱串个门、聊个八卦,甚至议论些没影子的事情。
村长柳万德心里有数,对传言不闻不问。
柳叶两姐妹整天忙得陀螺似的根本出不去也听不见,别人想说什么、做什么和她们没有半点关系。
那两处院子修建的时间可不短,给柳家村的人带来不少的收益,吴怜儿等人见了村长扭扭捏捏地打招呼,再也不说柳万德不公平了。
截止目前,柳叶姐妹已经和村长家、李有福家、柳万顺家结成了亲戚同盟关系,且统一阵营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即便有人背地里说三道四,也丝毫撼动不了她们姐妹半分。等柳叶和柳枝都成了亲,那些人再敢说三道四,一准会挨揍。
柳枝非常聪明,自从柳絮外出后,她就全身心扑在编织坊里,既是管理者又是大师傅,把柳叶从中解放出来,让她管理整个庄园。
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只要不耽误做工,她从来不给人脸色看,也不参与她们议论的话题,哪怕她家庄园的对面又建起来两座大宅子,她连问都不问一声,只管专心干自己的事情。
柳叶作为大家主,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以前柳絮在家时她还没有这种压迫感,潜意识里认为只要有柳絮在一切都不成问题,谁知道柳絮走的时间越长她的压力越大,编织坊的事情,酒坊的事情,光是进原料就让她担心不已,就怕一个不小心砸了自家的招牌。
自从青花酿上市以来,许多有心人就紧盯嘉兴酒坊,因为酒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又加上酒楼限量供应,来买酒的人络绎不绝,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过来攀亲戚关系,弄得她十分头疼。
柳叶心想,如果柳絮在家这些问题会怎么处理?是不是很轻松地就能解决掉了?
以前她还总想着钱够花了,不能让柳絮再出头露面了,可摊子交到自己的手上,她才对柳絮的一些行为理解了:妹妹不是一时兴起,有些事她必须去做,因为,后退就意味着失败,就意味着前功尽弃,这个代价有点大,她们不能放弃,更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