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
暖阁里传来悠悠的声音。
贤贵妃本来在弄香,听到以后款款走了过去,“陛下,到酉时了。”
也就是傍晚时分。
朱厚照是躺在铺了毯子的竹椅上的,这个时候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脑门,“我怎么在这个时间睡着了。”
“陛下凌晨时起,祭宗社折腾了大半日,睡会儿也是应该的。”
贵妃按规制是独院宫殿,边上伺候的人也多,不过这会儿安静,也就是贤贵妃和她的那个妹妹,点了香,烟雾袅袅,有几分静谧之感。
她这个妹妹闺名晓莹,贤贵妃因宫里太过无聊,所以少见了求了皇帝带回了京。
实际上也是给皇帝再献上一人。
不过自回宫之后,诸多事闹得前朝很是让人烦心,朱厚照还没仔细瞧过。
今天也没甚心情,而且眼皮子突突的,总感觉不大好。
要说怕啥来啥,他本想再休息一下,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尤址弯着腰走过来,附在耳边说:“陛下,王炳王阁老去了。”
朱厚照睡眼惺忪的一下子没听清,“谁?谁去了?”
“王炳。”
尤址这样讲,贤贵妃和她妹妹两个人都听到了,于是纷纷投来忧心的目光。
“哎……”朱厚照叹了一声很长的气,手也在捂住了脸。
大臣们年岁都大他很多,从今往后他得不停的送这些人走。
“传旨,命内阁王鏊、杨廷和,礼部尚王华为其治丧,追授王炳为少保,谥号……”朱厚照略微想了想,“谥号忠。”
“是。”
明代的臣谥号是有讲究的,你生前是什么贡献,死后大约会有个评价,最后落在谥号上就不一样。
正、贞、成、忠、端、定……
后面很长。
不过从后世人的眼光中来看,有时也不那么准,而且有的刚死的时候还不高,之后隔了几十年又有人追授。
但大致看个意思,而且忠也算是很高了。
张居正也是忠。
而李东阳、谢迁都授最高的正。或许他俩品德比张居正更好些,但杨廷和、孙承宗也很有声望,同样是忠。
无第一,武无第二,在谥号上也体现得出来。
到底这个人生前如何,其实都是主观评价,并非那种数字概念,一人是80,另外一人哪怕是801也给你分辨出来。
其实哪里分得出来?
“王炳立过功,而且立过大功,虽偶有过错,但十几年来侍奉朕躬,从未出现过大的纰漏。天不遂人愿啊。”
皇帝摆摆手,尤址立马去办了。
贤贵妃到朱厚照身边,轻声说:“人各有命,王阁老屡有恩宠,位极人臣,更有陛下与其交心,于他来说,也更无所求了。臣妾知道陛下伤心,不过为龙体康健,切不可忧神过度。”
王炳的那个孙女,朱厚照也早就指了婚了。
嫁得是当朝太常寺卿的儿子,虽然官是比王炳小了一点,不过嫁人不是嫁老子,是嫁儿子,光禄寺卿范清的儿子范玉昌是二十出头便中二甲的进士,前途无量的。
王炳的名声不大好,朱厚照不好太过于重赐,但明里不好赏他什么,暗地里却要撑起来。
‘逢迎圣意’加官进爵,忤逆不忠家族衰败。这是必然的道理。
侍从室中,靳贵叫张璁给要走了,谢丕顶多算个上等,算不得顶级的脑袋,景旸刚进来,才一年的经验。
杨慎也帮助他父亲去了。
朱厚照心里定了打算,等到年后先叫范玉昌入侍从室。
这样的处置,无论怎么说也都对得起王炳了。
躺得太久,浑身酸软,他掀开毯子走到门口去,不一会儿天空又飘起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