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红袍上以银线绣着兰花,腰间多配玉饰,每一处都描写着安祁旭三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安祁旭已经成为每每提及神界必须提到的人之一,可谁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心酸,这之后的引仇。
江奕婚宴并不像平常婚宴一般热闹,他并没家族,便没亲眷,同僚多是监察司的官员,往那里一坐,哪里还有人敢多喝酒,生怕说错话被逮住,如此一来,更没多少人敢嬉戏打闹了。
安祁旭身为陪在江奕身边唯一一个不是监察司的人,自然是众人灌酒的对象,不过也是有限,安祁旭一一喝完也没醉意。
一场宴罢一宴又起,春夏之际的百花始盛,哪里能预料到秋末时的万物凋尽。鸿雁迎宾迎尊,安祁旭却看见一只鹧鸪,独自一只站在树上,不因一大波人过去而受到惊吓飞走,反而就站在那里。
如同明月楼里的一个人,同安祁旭对上目光,应当是有灵,才会轻声唱了一会,直到他走远。
北极主山有四处副山,主山设有大阁,倚翠扶云,副山小阁亭台数十,更不必提放眼观去,无有山不设亭台小舍之处。
山下乃朱雀军居住之处,亦多佳平易。清湖微翠流雪,花木葳蕤飘灼。
副山皆设长桥通主山,立于云端,怀有清风。竹布山麓,更甚通幽之径,灵鸟盘旋,有如出月之涧。
挂红结彩,虽不言明此是喜宴,众人却也心照不宣,带的贺礼都是按照参加喜宴的规制而来。
于是一饮一食,莫不如同婚宴一般布置,只略有些许不同。
迎宾待客者竟是林逸潭泀两人一同,两人皆服相同金银同绣两蛟交旋出云大红喜袍,头带紫金嵌珠垂带冠,比目鱼佩成对佩戴,不时对视一二,更显情深不顾他人。
见安祁旭早早来到,两人自然喜出望外,不提已知一些不好消息,两人一边一扶,将他拥了进去,再有侍女上前接应。
林柯在外面同宾客说话,见他也来了,众人立马让开一道路。他上前跟林逸互相见过礼,却不见嫘婷,心中奇怪,问道:“伯母怎么不在?”
林柯道:“她在屋里等着喝药,你去看看吧,她见了你一定高兴。”嫘婷虽高兴,但身体羸弱已久,一日不知要喝多少药才行,安祁旭想想也行,就辞了众人去见嫘婷。
嫘婷正拿着端着一个海碗站在门口,先吃了一口蜜饯,然后端着碗一饮而尽,皱着眉头喝完,就看见安祁旭走过来。
她本就喜欢安祁旭生得俊朗,为人又温润。此时立马放了碗走过去,笑嘻嘻竟不像长辈,“祁旭来得也早,我正要去看厨房里做的菜样,你这一来,就是有龙肝凤髓我也不想去了。”
安祁旭笑笑,从侍女那里接过茶再递给嫘婷,笑道:“祁旭一见到伯母,心里便有千愁万难的也尽消了。”他虽笑着,却也让嫘婷从中看出一些不妥。
她皱眉绕着看安祁旭,又停在他脸上,道:“瘦了好些,精神看上去也不好,是太累了吗?”这样的话安祁旭听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却没有厌烦,只有些许尴尬心虚,道:“没什么,近日身体不太好,已经在喝药了。”
嫘婷这才放心些,听外面有侍女过来说宾客到齐,她这才带着安祁旭一起过去。
厅中已经站了不少人,此宴的两个主角也站在堂中,潭泀四周环视,只看到了江奕和已是夫人装扮的黎忆云,却没看见他想见到的另一个人,眼圈不禁泛红,“他还是不支持……”
林逸听他这样伤心,立马握住了他的手,坚定地对上他的眼,微微笑起,道:“等成亲后,我天天带着你去潭父家里,若他不愿见我,我就一直在他门口等着,毕竟是我拐走了他的孩子,受些气是应当的。”
潭泀心里感动,嘴上却不饶人,推了他一下,道:“明明是我拐了你,不许颠倒!”林逸此时便不依他,自从托盘里拿出一朵并蒂大红牡丹,将花分开别替潭泀别了一枝在襟上,然后又给自己别,“是谁拐了谁,如今咱们站在这,众人心里难道还没数吗?”
他笑得淡然,却含带满满情意,潭泀本想骂他却被这一个眼神看得酥了半边身子,也不言语,只相握地更紧了。
因不敢直说是成亲,所以三拜之礼也省去了,按林逸他们商议,只给在堂中坐着的亲人敬杯酒,再称声长辈,由宾客观礼也就可以了。
两人走到林柯面前跪下,先是林逸接过酒樽,双手托着递上去,笑道:“父亲请饮。”林柯笑着喝完自己儿子的敬酒,然后随着众人一同把目光放在潭泀身上。
在座众人都知道这场宴会目的,都等着看潭泀叫上一声“父亲”,潭泀原本并不觉得有什么,此时被众人看着,倒还真有些新媳妇见公婆的几分羞涩。
林逸看见,也在一旁笑,潭泀看他这个样子,好胜心便立马战胜羞涩,端过酒樽递上去,脸却是微红,“父亲请饮!”
堂中登时是一阵大笑,嫘婷笑得尤其大声,甚至还咳了起来,林柯笑着接过一饮而尽,然后从袖里掏出一个赤金龙身手环塞到潭泀手上,笑道:“既叫了父亲,也就是我的一个儿子了,这手环本是一对,一只在逸儿那,另一只我一直在等交给一个人,如今你就是它的主人了。”
这本就是天生地出的一对探测法宝,虽不是武器,但可测周围毒气,哪怕再厉害的毒气,也可被它探到。
潭泀本就喜欢,再听到林柯话中的另一个意思时更是羞涩,道谢收下后就静静地将它戴在手上。
嫘婷因身子弱,不宜饮酒,便以茶代替,潭泀敬过茶后,也被嫘婷塞了一个法宝。
潭辕没来,潭泀这边的亲人就只剩江奕和新算上的忆云舅母了,江奕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半带不舍接过林逸的茶,再送过一个礼物。
直到到黎忆云时,连她自己都不太习惯“舅母”这个称呼,听到潭泀笑嘻嘻地敬酒时都不免愣了一下,然后忍笑接过去,紧接着林逸再敬,她才大方得体地笑说几声,再送过一礼。
亲眷的酒算是敬完,潭泀看向一旁淡笑的安祁旭,便拉着林逸要去寻事,他走到安祁旭面前笑道:“我与林逸总得青龙神君帮助,才能有今日,若不敬您两杯,我们也不安。”
林逸虽没想到会有这一出,但也觉得合情合理,刚要接过斟满酒的金樽,谁知被潭泀一把拦住,潭泀转了一圈,看着众人笑道:“俗话说酒足情浓,怎可用小樽,拿个大碗来。”
这便比寻常喜宴更有趣之处,众人皆笑,林逸却拉住潭泀,低声道:“你又没喝酒,可是醉了。”潭泀道了一声高兴,林逸又刚想说算了,就见安祁旭已经接过侍女拿上来的海碗,里面盛着满满一碗酒,递到潭泀面前。
他笑道:“敬我就不必,只是这酒是定要喝的。”他“咕嘟咕嘟”将一碗酒喝个干净,潭泀一声“好”,先给他又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笑道:“还是应该敬一杯。”
两人都喝完后,本来戴在潭泀手上的手环本好好的,却突然掉下去,林逸和潭泀都下意识地弯腰去捡,那手环正正好好掉在两人中间。
两人同时弯腰,“嘭”了一声,两个头就碰在一起,众人还没回过神关心,就听安祁旭笑道:“这没拜天地父母,你俩个倒先拜上了。”
便是满堂欢笑肆语,潭泀捡了手环连忙站起来瞪着安祁旭,见他淡淡笑着,还有些许揶揄。
他暗暗记下,至于如何“报仇”,暂按下不表。